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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曲沃就已經差不多完成的玉,本以為送不出去了的,拖拖拉拉又是幾個月,如今終於能在一個恰當的時候,親手送出來。
「這個……」於感情上, 戚然明其實是一個拙於言辭的人,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抿了抿唇, 「……送給你。」
五個字說得像要了他的命。
低垂的眼帘在他眼下投了一圈淡淡的陰影, 他神情含著幾分羞赧, 似乎很不好意思將情緒像這樣直接表達出來。
「……不值當什麼, 」他又怕姜羽不喜歡, 低聲為自己開脫,「你什麼都有,什麼也不缺, 我也不知能送你什麼。這是我自己做的,我手笨,做得肯定不如那些能工巧匠們精緻,但也……只能這樣了。」
「你若是不喜歡,便罷了,我……」
「怎麼不喜歡?」姜羽認出是自己在曲沃時驚鴻一瞥的那隻玉佩,當時戚然明遮遮掩掩,還讓他心裡有一點小小的不舒服,原來是準備著驚喜呢。
玉佩上刻著一隻憨態可掬的豬,圓圓滾滾,很是可愛。
豬是姜羽的生肖,將刻著生肖的玉佩送人,有用此玉佩護佑他的意味,用自己的運氣去保護他。
姜羽鬆開戚然明,牽著他坐到小桌旁,而後將自己腰間原本的玉佩取下,把戚然明送的這隻換上,說道:「以後就都帶你送的這個了。」
戚然明:「……要是有更好的,換了也可以。」
姜羽:「當真?」
戚然明口不對心地:「嗯。」
姜羽一笑,也不拆穿他,從懷裡取出了一隻小小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放著兩隻細而精巧的戒指。戒指以翠玉打磨而成,表面光滑沒有任何瑕疵。
戒指這時稱指環,玉指環並不少見,除了作為女子的飾品,亦是男女常用的定情信物。
姜羽拿出這樣一對定情信物來,讓戚然明不由有些好笑。
姜羽卻很嚴肅,說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定情信物。」
戚然明順著他的話問:「怎麼個不一般法?」
「這是你生辰的禮物,也是我們定親的信物。」姜羽道,「手。」
戚然明將左手伸給他。
「生辰?」
姜羽:「連自己生辰都忘了麼?」
戚然明笑著搖搖頭:「也不是,畢竟日子特殊,只是我從小,就不怎麼過生辰。」
「那以後我給你過,每一年都過。」姜羽說,「等日後天下太平些,每年都給你舉辦盛大的酒宴,邀請很多人來參加。」
戚然明:「那倒不必了,人多吵鬧。」
「若嫌吵鬧,就咱們府里鬧一鬧也行,都依你。」
姜羽將玉指環戴到了戚然明左手的中指上:「戴上這個戒指,就說明咱們倆定了親。」
戚然明:「定親?還有這說法?」
「有的。」姜羽把自己的左手伸出來,「你給我戴。」
大小都是早已與工匠溝通過的,絕不會過大或過小,一定是剛剛好。
戴上後,姜羽才回答說:「有的,我在一本書里看到,說在東方有一古國,男女定親時,便要戴一隻指環在左手中指上。如果是成親,便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旁人見你戴了指環,便知你已經成親了。」
「並且這指環不能隨意摘下。」
「摘下會如何?」
姜羽道:「摘下不戴,旁人就會以為你們夫妻不和,甚至和離了。」
「原來如此,」戚然明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睢陽君真是博聞強識,看過的書可真多。」
姜羽總覺得戚然明認為他在編胡話。
可他真沒有。
「那我們現在……算是私定終身了?」戚然明看著戒指道。
「我們這是名正言順,不是私定終身。」姜羽說,「我現在長輩都已離世,只有舅母,還在孝期。因此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戚然明:「不能摘的話,我在戰場上被磕碎了怎麼辦?」
姜羽琢磨了一下:「你可以戴在脖子上。」
「等你從戰場回來,」姜羽的指腹摩挲著戚然明手指上指環,「我就帶你去見我父母。」
戚然明笑著點頭。
乞巧樓的月色甚好,河面上景致也好,上有畫船張燈結彩,火紅的燈籠倒映在微微漾起漣漪的水波里,河中游魚穿梭,水草擺動。絲竹之聲順著水面飄過來,旖旎的曲調如晚風一樣拂動人心弦。
兩人喝著小酒賞夜景,隨意說些趣事。姜羽腦子裡像是有說不完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戚然明聽著覺得荒唐,可看著姜羽講那些東西時的神情,又不禁覺得嚮往。仿佛他說的都是真的。
真有那樣一個海晏河清的盛世,他們便不必分離。
明明之前也不是沒有分離過,但不知為何,這次離別之意卻格外濃重。
在乞巧樓賞完夜景,姜羽牽著戚然明的手回府。
月上中天,路上街市卻依舊熱鬧。兩人沿著熙熙攘攘的街道行走,縱使被人看見了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也沒有放開。
反正如今男風盛行,看見便看見。
因為都飲了些許酒,姜羽酒量並不太好,目力在夜裡也不好,竟覺得意識有些混混沌沌的,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戚然明半扶著他,見前方有一株很大的老柳樹,長長的枝條在風裡搖擺,便將人扶過去靠著。
風一吹,姜羽便有些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