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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早飯時,戚然明便琢磨著怎麼才能騙展夏幫他把穴位解開。
戚然明琢磨了半晌,問道:「你主子呢?」
展夏道:「王上他今晨便去驛館和那些諸侯王們談判了。」
「談判?」戚然明笑了一下,「握著別人的性命,逼別人做事,這叫談判麼?」
展夏微微皺眉:「哥,我知道你對王上有意見,但許多事情,也不是他願意這麼做的。我雖然不懂那些朝廷上的事,但王上身為天子,諸侯王本就有隨從作戰的義務。他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戚然明道,「那他對我這樣,也是逼不得已麼?」
展夏一窒。
戚然明便抬起頭看他:「你知道當初我為何要離開麼?」
「為何?」展夏坐下/身,看著戚然明連忙問。
戚然明道:「你應當知道,我體內有毒吧?」
「那是在我遇到你之前,他給我下的。」
展夏愣了愣,騰地站了起來:「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戚然明狀似在回憶,「那時我剛遇到他不久,他想利用我,又不信任我,就在我的飯菜里下了毒,日積月累,一次只下一點,我也發現不了。」
戚然明說到這裡,還自嘲地笑了笑:「等到我發現時,中毒已深。我不得已只能繼續聽他號令。」
「用毒來控制別人,這是他最擅長的。」戚然明說,「你看看昨日那些諸侯王,不也一樣麼?」
展夏並不太聰明,加上他又信任戚然明得很,戚然明這麼一說,他就有些動搖了。
戚然明繼續說:「真正讓我對他徹底失望的,是三年前的一件事。」
三年前戚然明二十歲,才隨姬重回到王室一年。
「我原以為他會是個一心為國為民的明君,然而四年前回到王室以後,我卻發現他和那些利慾薰心之輩沒什麼兩樣。他不過也是渴望權力,為了權力不擇手段。」
「只不過短短一年,他就設計陷害坑殺了許多名朝廷之中反對他的人。而那其中有許多都是心懷天下的好官。」
「他甚至還命我去刺殺他的父王。」
姬重的父王,自然也就是已故的惠王。
「可先王……」展夏驚道,「哪是那麼好刺殺的?」
戚然明笑了笑:「是啊,先王哪是那麼好刺殺的。他讓我去刺殺先王,再自導自演一出護駕未果的戲,先王被行刺身亡,而他護駕有功,得到群臣的擁戴,繼位為新君。」
「而我……」
而行刺者自然就成了棄子。
姬重並沒有和他說這麼多,只讓他去行刺,但戚然明不是蠢貨,怎麼可能這麼輕易隨他利用,任他擺布?原來再親密的人,都能為了目的而毫不留情地捨棄掉。
在戚然明想清楚姬重命令背後的意味時,便明白自己那四年都信錯了人,也錯付了一段青澀的、從未說出口的真心。
從十六歲到二十歲,十六歲遇到姬重時,姬重像是他黑暗生命里出現的第一束光芒,將他從絕望之地拽出去。而四年時間足夠他認清那人隱藏在偽善外表之下,一顆虛偽的心。三年前得知自己成為棄子的那一晚,戚然明再一次被推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人都是貪生怕死的,」戚然明輕輕道,「我不想這樣被他玩弄,所以離開了。」
「而如今再和他見面,才知道自己當初選擇跟隨他的四年,有多麼可笑。」戚然明的手放在自己的衣領上,「昨夜你都看見了?」
展夏還沉浸在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聞言本能答道:「看見了。」
但旋即又想起這讓人有些羞恥,於是補救道:「就……看見了一點點。」
戚然明看著他道:「你還以為他是個多麼仁慈的主人麼?他之所以對你仁慈,不過是因為手上沒有可以替代你的人。你有天分,武功高強,比我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還更好控制,他便覺得你可以替代我,讓我去送死也無所謂。」
「怎麼會……」展夏仍舊有些不能相信,「王上怎麼會這樣?」
戚然明嘲諷地笑了笑:「他一直都是這樣,只不過你看不出來罷了。」
「你要不要猜想一下,如果這次我走不了了,日後我會以什麼樣的身份被他留下?」
展夏起初理所當然地以為會像以前一樣,現在即使以他的智商也能明白,不可能了。
「他不可能再信任我,不可能再讓我繼續擁有以前的武功,要麼會一直這樣鎖著我的穴位,要麼會直接廢了我的武功。接著,他便想做什麼做什麼了。」
至於做什麼,兩人心照不宣。
昨夜看到的景象歷歷在目,展夏越想越覺得氣憤,又心疼,怒道:「王上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這樣對你?」
戚然明垂下眼眸,斂去眸中的思緒。
「你若是覺得,他這樣對我也無所謂,那便繼續這樣看著我罷。」
「不行!」展夏道,「絕對不行!我不能讓王上這樣對哥哥!」
說得口乾舌燥,終於得逞了。
「哥,我現在就悄悄解了你的穴位,你趕緊跑吧,千萬別再回來。」展夏說著,立刻便伸出手,要解戚然明身上的穴。
戚然明卻躲了一下:「不行。」
「怎麼不行?」展夏都要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