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頁
「王上經常和我提起你,他還是記掛著你的,」展夏說,「昨兒個你一來,王上就和我說了。不過他不許我來找你,我是偷偷來的。」
聽展夏說了幾句話,姜羽便發現這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孩子,直白單純,心中便放鬆了些。
展夏勸了幾句,發現戚然明是真的再也不可能留在洛邑了,便只好沮喪地不再提。以他的智商,並不太能明白,為什麼戚然明和姬重會鬧翻。
但是展夏看看姜羽,頓時便覺得有些吃味,問道:「哥不肯留在洛邑,是因為他麼?」
戚然明一頓,唇角便翹了起來,說道:「也不僅僅是,即使沒有他,我也不可能會留在洛邑的。」
姜羽卻不樂意了:「我怎麼了,你或者你家主子,對我有什麼意見麼?」
展夏道:「王上說,睢陽君是個表里不一的人,看上去霽月風光,內地里其實是個小人。」
戚然明微挑了眉:「他說的?」
展夏點頭。
戚然明鼻間發出一些很低的輕哼,不屑道:「他大概說的是他自己罷,以己度人,便覺得人人都與他一樣。」
姜羽也不知道是該生氣姬重背後說他壞話,還是高興戚然明維護他,亦或者同情姬重有這樣一個暗衛。
戚然明罵姬重,展夏從來都是不敢插嘴的。
展夏只小聲道:「難怪前年在饒縣,我叫你走你不走,偏要待在那柴房裡,原來早就打算跟著睢陽君了。」
「前年?」姜羽看向戚然明。
戚然明頓時有些心虛。
展夏忿忿不平道:「前年你把我哥關在柴房裡,我去救他他還不走!」
姜羽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看看戚然明,又笑了,問道:「我記得我當時問你,你說你沒有同夥啊?」
戚然明:「我當時已經離開了洛邑,不是姬重的人了,當然不能算是同夥!」
姜羽揉了揉戚然明的頭髮,笑了笑:「嗯,不算。」
他動作親昵自然,而戚然明也沒躲,反而很習慣的樣子,讓展夏眼睛都看直了,有點懵。
他其實一直以為姜羽和戚然明之間,就像姬重和他一樣,是主人與下屬的關係。現在看來……不太像啊?
別了展夏,姜羽和戚然明又在洛水河畔遊玩了一會兒,到傍晚才回去。又等了兩日,各諸侯國前來弔唁者已經全部到齊。
天子崩後,七日入殯,七月而葬。他們來時,是已經入殯,而尚未下葬的時候。周惠王的屍體躺在七重棺槨里,棺槨停在柩車上,柩車上繪龍紋,上方製成屋頂狀。
各諸侯王一同在姬重地主持下,弔唁周惠王,並送上喪禮。這喪禮也講究得很,送什麼,送多少都有定製,不能出差錯。按規制,給天子贈賵,乘馬六匹,束帛五匹,其中玄帛三匹,纁二匹,各五十尺,還有文繡各一襲。
祭拜過惠王之後,當夜,姬重在王宮設宴,宴請各諸侯國的諸侯王及其他來使。
姜羽便帶著姬春申和戚然明,一同去了。
由於惠王新喪,宮中不得作樂,因此絲竹管弦等都沒有,歌舞也沒有。至晚間到王宮時,姜羽興致缺缺,只想著儘快結束,他就能回燕國了。
然而沒想到,這姬重竟也不是個安分的主,臨走前還得搞一波事情。
晚宴時,姬重姍姍來遲,底下趙狄、石襄、秦侯等一眾諸侯王都坐著等他,姬重來後,笑意款款地向眾人敬了杯酒,便宣布宴飲開始了。
姜羽懷疑這姬重腦子不太好。
他是憑的什麼敢挑釁這些諸侯王?
席間姬重說了些羅里吧嗦的客套話,姜羽也沒太聽,一直和戚然明低聲說著悄悄話。直到姜羽聽到姬重提到了楚王。
「寡人十分感謝諸卿遠道而來,只是,怎麼沒見著楚侯呢?」姬重在席間掃視了一圈。
姬重自然仍稱楚侯,不可能稱楚王。
姬重這一句話出來,整個大殿原本還算熱鬧的氣氛突然冷卻下來。眾人聽出姬重這是要拿楚國做文章了,但幾個大國的諸侯王們也不怵姬重,且聽他說什麼。
姬重問完後,沒有得到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寡人聽說,楚侯近來狂悖無道,不敬天命,不尊天子,竟敢擅自稱王,不知道諸卿可曾聽說這件事?」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去接姬重的話。
但是這時,席間有個風流倜儻的男子站了起來,男子年逾四十,但生得一張白淨面皮,骨相端正,頜下留有美髯。乃是宋侯子嫣。
只見他向姬重行了個禮,說道:「楚侯狂悖,人所周知。」
有個人接話,姬重略顯滿意,繼續道:「既然如此,寡人便在此宣布一件事,還請諸卿萬勿推辭。」
宋侯道:「王上請講。」
姬重道:「寡人決意於三月,發兵討伐楚國。」
「諸卿都是我大周朝的肱骨之臣,這些年王室待你們不薄,也極少有用得到諸卿的地方。而今楚賊公然稱王,分明是在挑釁天威,倘若不加以懲戒,我王室尊嚴何在?我大周祖宗法度何在?」
「不知諸卿,意下如何?」
意下不如何。這大抵是所有人共同的心聲。
不過,宋侯又站了起來,接話道:「王上說得是,臣也這樣以為。楚侯如此大逆不道,今日欺君,明日便要踏平我國土。因此我斗膽在此,請求諸位殿下,一同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