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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戚然明好奇地問。
戚然明自然不知道什麼高適、樂府。
姜羽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想了一會兒,念了幾句詩:
「邊庭飄颻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
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這是高適《燕歌行》里的句子。
戚然明聽後問:「李將軍是誰?」
姜羽:「……」
他也不能說是李廣啊。
「……是燕國一位姓李的將軍。」
戚然明疑惑的眼神看過來,他不知道燕國有什么姓李的將軍很出名。
「此人足智多謀,熟讀兵書,但……英年早逝,戰死沙場,並沒有多少外人知道。」
姜羽在心裡默默說了句:對不起了飛將軍。
「此詩名叫《燕歌行》,我想著你這曲子與現在的情境很合,就取名叫燕歌行,你覺得如何?」
戚然明打量了姜羽幾眼,道:「詩不錯,你寫的?」
姜羽汗顏:「不是,是薊城的一位老夫子有感於連年征戰而寫,我只是拾人牙慧罷了。」
戚然明覺得姜羽的態度略有些奇怪,像在掩飾著什麼似的。但看來看去,姜羽仍舊很冷靜,他也想不出這有什麼需要隱瞞的理由,便點了下頭:「就叫做《燕歌行》吧。」
這時,帳外一聲驚雷,轟隆炸響在耳際,電光照亮了半邊天空。雷聲過後,雨很快落了下來,從淅淅瀝瀝到嘩啦啦作響。
「下雨了。」姜羽道,明日可以稍做修整了。
第49章
臨淄來的人很快, 但首先到的竟是使者。
翌日,帳外雨聲連綿, 帳內一片詭異的肅靜。姜羽冷眼看著眼前這個笑得一團和氣的使者, 心中略有些警惕。眼前的人並不倨傲, 沒有齊國大國的盛氣凌人,也沒有連連戰敗的膽怯, 這絕不是個好惹的人。
「將軍,這是鄙國南宮將軍的書信, 請將軍過目。」使者微微低著頭, 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
公孫克從他手裡接過書信,遞給姜羽,姜羽拆開書信來大致看了幾眼, 微微挑眉, 抬眸將使者上下打量了一眼,道:「這是南宮將軍的意思,還是貴國國君的意思?」
南宮將軍全名南宮綽,才過而立之年, 卻已是齊國上將軍,軍功累累,威名享譽天下。單論軍事上的名聲,姜羽未必比得過他。
而齊國新君則是曾經的二公子姜固,母親是晉國人。
使者輕聲道:「南宮將軍的意思,就是國君的意思。」
姜羽輕嗤一聲,將手中的信紙整整齊齊地折起來, 慢慢道:「想來是南宮將軍寫的,齊侯並不知情吧?」
南宮綽在書信中寫,希望姜羽撤軍,齊國願獻給燕國黃金三百兩、肥牛百頭等財物。這仗還沒開打,先似假似真地送來這麼一封「和談書」。姜固才上位,還想靠著這一仗打出些威名來,要是他知道有這封信,肯定是不會允許的。
使者道:「南宮將軍奉君命出征,他的意思自然就代表著國君的意思。」
姜羽:「南宮將軍想要我退出齊國國境,回到高陽,卻只想用些黃金玉帛之類的東西,打發我麼?」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南宮綽這次和談,都極為詭異。不說仗還沒開始打,一個武將就談和這一條,就是談和的內容,也看著十分沒有誠意。燕軍連下齊國三座城池,還大敗萊陽軍,怎麼可能是這點財物能打發的?
使者道:「國君即位不久,先君喪期未過,南宮將軍不希望戰爭繼續擴大,無端造下殺孽。若是將軍願就此打住,退出我齊國,我齊國百姓都會感念將軍與燕侯的仁德之心。」
姜羽這下明白南宮綽打的什麼主意了。
此次燕國討伐齊國,有復仇的大義在先,即使是周王也沒法說什麼。但南宮綽這麼來一手,先是給出誠意,明明我們兵力比燕國強,但是我們不想與友邦打仗,不想讓百姓陷於戰亂之苦,所以來談和,結果燕國卻不同意。
這就把他們齊國放在了道德制高點上,讓燕國的出師變得不那麼大義了。
如此一來,燕軍的士氣就會受打擊,一則師出無名,二則,其實普通百姓誰都不想打仗,明明接受了對方的和談就可以結束戰爭,如果姜羽執意要打,他的部下心中難免有疑慮,軍心就亂了。
反之,齊國的士氣則會空前高漲。本來齊國兵力更強,卻連連戰敗,就讓援軍心中頗為不忿。如今齊軍主動和談,燕國還不知好歹不同意,援軍就更加對燕軍不滿了。
姜羽輕輕一笑:「滄城從前可是我燕國的領土,南宮將軍不打算把滄城也還給我們嗎?」
使者道:「此事需得稟明國君,並非南宮將軍可以做主的。」
姜羽點了一下下巴,「嘶啦」一聲,將書信撕做兩半,再疊在一起,一撕,隨即向旁邊輕輕一拋,紙屑落了一地。
使者:「將軍是不打算接受和談條件嗎?」
「你回去告訴南宮綽,他若要戰,我便戰,他若不戰,便趁早捲鋪蓋回臨淄養老。」姜羽一字一句道,「但想用這點東西打發我姜羽,絕無可能!」
姜羽拒絕和談,這並不出乎使者的意料,因此他依舊十分從容,斂眉道:「睢陽君名揚天下,誰人不知?既然將軍有此雄心,南宮將軍自然奉陪到底。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