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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習武最忌諱的便是心緒不寧,楚軼默念了一遍剛背的清心咒,覺得略微好受了點。
十五六歲的年紀,本就容易衝動。結果楚軼沒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虞霖。
他居然跑去逛花樓!
虞霖當時正在問花魁怎麼勾搭心上人呢,結果百曉生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地就一頓抽,覺得自己怪委屈的。
百曉生沒料到門下會出這麼一個紈絝,氣得好幾天沒吃飯,反省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百曉生並沒有捨得下重手,虞霖身上的傷也就看著恐怖。他趴在床上沖楚軼哼哼唧唧,泫然欲泣:「師弟能幫我塗個藥嗎?我夠不著。」
楚軼莫名生出的憤怒被他這麼一哼哼,又莫名地散得一乾二淨。
當沾著膏藥的指尖輕撫上虞霖光潔細膩的後背時,楚軼感受著身體的變化,覺得自己是徹底栽了。
虞霖回過頭本想跟他聊聊天,結果看到這麼尷尬的一幕,微微一愣,再回過神時,楚軼已經放下藥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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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年,虞霖與楚軼就一直這麼曖昧著,每次虞霖想提,楚軼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有的時候乾脆裝聾作啞。
百曉生那邊跟程樓主不清不楚的,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卻認不清自己的感情,更別提疏導虞霖了。無奈之下,虞霖只得多次前往花樓,試圖找人解決問題。可最後都會在百曉生找上門前被楚軼帶回去。
楚軼那張俊臉板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陰鷙,不管虞霖怎麼逗都吝嗇到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
完了,自己別是被討厭了吧?沒等虞霖想清楚這個問題,他的王兄便傳信給百曉生,火急火燎地要接他回去:十八歲,也該出師了。
虞霖走的那天,楚軼第一次碰酒,可是那壇醉春風怎麼都灌不醉他。他只得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去給虞霖送行,而後在楚天月色下,強行吻上了那雙在夢中親吻了無數次的唇,跟想像中的一樣軟。
懷中的身體也似乎要化成一攤春水。
他聽到虞霖摟著他的脖子輕笑一聲:「師弟,你太小了,當真懂得什麼才是喜歡嗎?」
懂的,他兩年前就明白了,可是他卻說不出口。
他竟然肖想他的師兄整整兩年,自己都覺得這份心思太過腌臢。他甚至沒敢去看虞霖的表情,在虞霖說出別的不可挽回的話前,他一把將人推開,踉踉蹌蹌地跑了。
虞霖站在他的身後,斂了輕佻的笑容,目光沉沉地長嘆了口氣:他們本就事二主,兩國也是一直水火不容,這一別興許便成了永訣,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毀了楚軼的前程。
那對他來說不是真正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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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虞霖還是有私心的,他眼巴巴地盼了楚軼八年,別說看到他領著鐵騎踏破王城了,就連邊境的那些城鎮,楚軼都沒有去動。
所有陷落的城池,都是他那個草包王兄自己雙手捧著送出去的。
他算是看清楚了,這虞國被他王兄作得遲早要完。
作滅國之前,虞王甚至連臉面都不要了,將自己親弟弟當做物品交易出去以求自保。
氣得虞霖直接衝到王宮揍了他一頓,不過可惜的是還是沒能打醒。
一別八年,他與楚軼再次相逢。二人對過往都閉口不談,楚軼還是那副模樣,與他風花雪月地曖昧著。
虞霖使出在花樓請教的渾身解數,也只能同那顆熾烈的真心面對面,完全猜不出楚軼到底在想什麼。
明明是喜歡自己的,明明對自己也有反應,可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碰他!
虞霖恨恨地想,完全沒料到楚軼只是想將最好的呈現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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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草長鶯飛。
虞霖坐在樹枝上,抬手摺下一枝桃花,衝著站在樹下的人展顏一笑。
楚軼懷中兜著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仰頭看他,一朵桃花猝不及防地落在他的眼前。
虞霖眉眼彎彎,毫不吝嗇地誇讚道:「我家師弟好生俊朗。」
楚軼足尖輕點,落在他的身旁,將那朵桃花簪在他的鬢角,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
輕風微醺,拂過二人的衣衫,桃花含笑,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