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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舊時怨
虞霖只是靜靜地捏著酒杯,待楚軼說完後,將那杯醉春風一飲而盡。
「不用你還。」他將空酒杯擲於一旁,輕聲道,「我們倆欠彼此的早就算不清了,我也不想同你算那麼明,顯得很生分。」
「你為什麼就不能大膽些呢?」他睨了楚軼一眼,眼中卻沒有一絲責怪,「八年前,我離開雲夢澤的前一天夜晚,你借酒壯膽吻了我,結果一句話沒說就推開我跑了,承認喜歡我能怎樣?」
「我……」
「你先別說話。」虞霖抬手捂住他的嘴,他本就不勝酒力,此時已經有些醉眼迷離,「我所知道的大齊戰神不應該像現在的你這般縮手縮腳,你究竟在擔心什麼?」他湊到楚軼的面前,又問了一遍,「少澤,你在害怕什麼?」
楚軼將他的手從自己嘴巴上揭下來,低頭吻了吻他的掌心,聲音里並無異樣的情緒:「小時候我印象里只有一位親人,雖然同我並不親近,但是我依舊鼓起勇氣詢問他,我的父母是誰,去了哪裡。可是他卻告訴我,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是被我這個禍害害死的。他說我這種人什麼都不配擁有,因為到最後會全部失去。」
他說得沒錯,就連你,最後也走了。
「放他娘的屁,長公主的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別聽齊洹那個蠢貨胡說八道,他巴不得你早點死了,這樣就能在那個位置上坐得更舒坦。」喝醉了的虞霖被氣得口無遮攔,開始罵齊國國主,「誰家腦子正常的長輩會給小孩子從小灌輸這種思想?他就是想毀了你。」
楚軼心中極其詫異,他查了許多年不過才查出個大概,虞霖竟然全都知道。
虞霖見他不說話,撲到他懷裡勾住他的脖子,冷哼了一聲,大著舌頭說道:「師兄雖然武功沒你好,但別的還湊合,有師兄罩著,他齊洹要是再找你的茬,師兄就讓他不得安生。」
作為百曉生的弟子,其下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虞霖離開雲夢澤之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等楚軼出師回到齊國能過得安穩無憂,於是開始著手在齊國安插眼線,順便將當年之事查得一清二楚。
長公主與駙馬的死就是個意外,跟誰都沒關係,虞霖卻沒想到齊王那個不要臉的將過錯都推到一個孩子身上。難怪當初百曉生將楚軼帶回雲夢澤的時候,他都一直怯生生的,不管自己怎麼逗他,都是安安靜靜縮在角落裡,生怕自己身上帶有瘧疾傳染給誰一樣。
楚軼將義憤填膺的醉鬼攬進懷裡,一顆心被熨帖得滾燙,忍不住輕輕吻了吻他的鬢角,臉上也露出一抹難得的笑意。時隔八年,他終於重新喊出了那個稱呼:「那就……謝謝師兄了。」
虞霖有些不安分地蹭蹭他的胸口,嘟嘟囔囔地問:「少澤你剛才叫我什麼?我沒聽清。」
楚軼有些好笑地摸摸他的發頂,重複了一遍:「師兄。」
「哎。」虞霖興高采烈地應下,說話都有些飄,「師弟再來兩聲,好久沒聽到了你這麼叫我了。」
楚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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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軼後來去王宮見了齊洹。
齊洹歪在榻上,手執一根細長的煙槍,煙霧在他周圍縈繞。他的眉眼耷拉著,也不問楚軼的來意,兀自問了一句:「考慮好了?」
楚軼也不跟他兜圈子:「臣要娶他。」
齊洹聞言嗤笑,慢吞吞地坐起身,將煙槍在一旁放著的小瓷盤上磕了磕:「家業都押拍賣會上了吧?你要拿什麼娶他?」
「這個不勞王上費心,臣自有安排。」
「你配嗎?」齊洹掀掀眼皮,仍舊沒有正視他,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麼一句。
楚軼在旁人面前完全不似對待虞霖那麼溫柔好說話,聽到這幾個熟悉的字眼,他的臉色沉了下來:「臣不配的話,還能有誰配?您?」
「放肆!」
煙槍被砸了過來,楚軼只是微微偏頭便躲了過去。
「別以為幫著孤打仗孤就不敢動你了。」齊洹有些焦躁地在他面前來回踱步,「楚軼你最好給孤放尊重點。」
說實話,楚軼在齊國人民的心底已是戰神的存在,若是妄動,極有可能會引起民心不穩,齊洹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敢拿他怎麼樣。
齊洹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朝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既然你要娶他,是不是代表你的不舉治好了?第一美人的滋味如何?」
當年齊洹為他指婚,就是想在他身邊安插眼線。楚軼又不傻,自然明白齊洹的用意,一句「我不舉」就將往自己房裡塞男人女人的可能性都給掐滅了。只是,這段對話當時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最後為什麼會傳得人盡皆知,不用動腦子也知道是齊洹搞的鬼。
旻王爺知道這件事後,還特地叫了好些個御醫來為他探脈,得出的結論都是真的不舉。
也多虧了蕭勉之提前配了藥,這個謊言如果被拆穿,實在是難以收場。
不過齊洹這話問得太過赤/裸裸了,帶有一絲對虞霖的侮辱,以及對楚軼的輕蔑。
「王上,拍下他的是臣,按照拍賣會的規矩,他已歸為臣所有,無論怎樣都與您無關。臣今日入宮不過是來告知您的,而非徵求您的意見。」
齊洹被他氣得手都在顫抖,聲音也忍不住高了許多:「楚少澤!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敢來威脅孤?真當出師後百曉生還會護著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