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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令站起身來,還來不及拂去衣擺上沾染的落葉就看見剛才還一直昏迷的唐昀手指動了動。他跨步上前抓起他的手,並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為他把了把脈,道:「我並不知道,但應該是遭人追殺,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受傷中毒了。」
司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將人打量了好幾遍,想起來問了一句:「那他到底是誰?」
「他是——」白秋令就要脫口而出唐昀的大名,轉念一想,唐昀做的缺德事那樣多,萬一這曾經得罪過司言,那他豈不是只能等死?
「是誰你但說無妨。」司言又倒回去幾步,站得遠了些,「我沒說一定要救,也沒說一定不救。」
白秋令從未扯過謊,這謊還沒扯出來就被司言識破了一半,他猶豫再三還是坦言道:「師父,他是憑樓閣閣主,數月前徒兒與他相識,算是朋友,還請師父救救他。 」
司言一怔:「你說他是憑樓閣閣主?」
「但是師父,這人並不像傳言中那樣!」
「哪樣?」司言反問他。
白秋令語塞,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司言。
傳言中他唐昀是個不講道理的無賴,在他面前也更像個輕浮的浪蕩子,難道這也要和司言直說?
他站在原地猶豫不決的這會兒功夫唐昀已經完全清醒了,他睜開眼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邊上白秋令侷促地頷首行禮,很快他便將眼前這老人的身份猜出了個大概。
白秋令似乎沒注意到他已經徹底醒來,還在小心翼翼地答司言的話。
「並不是傳聞中那樣...暴戾乖張...」
實際上唐昀就是暴戾乖張——有人先看到他長什麼樣都能讓他下殺手,這還不算暴戾乖張嗎?
「也不是蠻不講理......」
此言一出,唐昀差點沒忍住笑了出聲,就連白秋令自己都差點咬了舌頭。
司言沉吟片刻又道:「這麼說,他是個實實在在的正經人?」
「......是,其實唐閣主是個正經人。」
「正經人」靠在樹下咬牙忍笑,從眼縫中看從未扯過謊的白秋令此時耳根泛紅低著頭,乖巧的站在司言身邊,終於忍不住低吟兩聲,裝模作樣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白秋令偏過頭見此情形,蹲下 | 身將人扶了起來,「你醒了?」
唐昀點個頭都很吃力,倚靠在白秋令身上一呼一吸颳得嗓子眼起火一樣疼。他定了定神,心想既然是個「正經人」,那便要有正經人的樣子,於是也像白秋令一樣,恭恭敬敬地和司言問好:「前...前輩好,我是...咳、咳咳!我是唐昀——噗!」
他話音剛落便吐了一大口血出來,比之前幾天都更黑。這倒不是裝的了,他也意識到,這御屍散應當是很快便要毒發。
司言眉心緊促,上前將手中竹筐遞給白秋令拿著,取出裡面盛著剛采來的晨露的瓶子,再一手將人從白秋令肩上拎過來,兩手提著他的鼻子硬是把那晨露灌了進去。
唐昀猝不及防猛地咳嗽幾聲,四肢和身體像是久逢甘露,很快便爭搶著將那水分吸收,司言等他咽下去,將瓶子往白秋令手上一塞,順道人也給他丟了回去,拍拍手道:「算他命大,帶回去。」
唐昀就這麼朝自己撞過來,白秋令見他差點就要嗆死過去,輕輕給他拍了拍背,一手拽著他往前跟著司言一手把瓶子裡剩下的晨露給他餵到嘴邊,連連道:「謝謝師父!」
雲隱山常年只有司言和白秋令師徒二人,一棟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湖中央,白秋令將人妥善的安置在客房,便依司言的吩咐打水燒水去了。
客房裡剩下司言和唐昀,一個端坐在圓桌旁喝茶,另一個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停咳嗽,體溫越來越高,痛苦不堪。
相比之下,司言顯得氣定神閒,嘬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咂咂嘴,抬眼看著滿頭是汗的唐昀,問他:「你便是憑樓閣閣主?」
唐昀哪還能說得出話,他眼下喉口的腥甜,抓著身下的床單艱難點頭。
「你怎麼會中了這樣的毒?」司言又問。
正當唐昀痛苦萬分不知如何開口編這個故事之時,白秋令推門而入解救了他。
他手中端著一碗溫水和司言吩咐他去藥房取來的藥丸——還有一件自己的衣服。
他先是朝床上看了一眼,而後說:「師父,藥我取來了。」
「嗯。」司言點頭,朝著唐昀抬抬下巴道:「先給他服下這藥,再耽誤些時辰,就要成屍人了——說起這屍人,徒兒這次下山可曾見識過?」
白秋令皺眉:「不曾見過。」
「他一定要救嗎?」司言又問。
「...師父,方才你已答應——」
「不是,我沒想反悔,這是這屍人難得一見,不見有點可惜。」司言語氣認真嚴肅,聽得白秋令一陣心驚,動動嘴唇想開口為唐昀再「爭取爭取」,司言卻自顧自的又說了起來:「罷了罷了,先吃藥,再給他換身衣服,太臭了——你也是,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到藥房來找我。」
「......好的師父。」
說來也怪,司言走後白秋令依言將那黑褐色藥丸以溫水送服給唐昀吃下,沒半柱香的功夫,唐昀的臉色就恢復了許多,也能在白秋令的攙扶下坐起來。
還能在白秋令轉身去給他拿衣服的時候在他腰上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