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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風波後,段青冥被禁足三個月。
親是成不了了,段青霜也被罰思過,她整日坐在段青冥被軟禁的屋外翻閱劍譜,陪他說話聊天,偶爾也去廚房做些小點心偷偷給他送進去。
一日她剛端了一盤桃花糕從廚房出來,迎面就和段源撞上,段源看她一會兒,將人罵了一頓之後鬆口說再關段青冥七天就把人放出來,她拎了裙角就往偏院跑,喊著段青冥的名字跑了一路。
氣喘吁吁跑到窗戶外面她砰砰幾聲拍門將人叫醒,小心翼翼地將盤子裡的桃花糕一塊一塊遞進去,而後幾天都歡歡喜喜的在屋外與段青冥談論青霜鑄劍譜,數著時辰和日子,終於把人等出來了。
「經過那件事後,我像是突然開了竅,和弟弟找遍了永洛,總算是讓我從西域商人那裡找來了快馬加鞭送來的一枝天山雪蓮。」
白秋令於是問:「前輩早就知道鑄青霜劍需要用至陰至寒之物?」
段青霜將手從袖中伸出,翻開手腕給白秋令看,道:「原是不知道的,後來把雪蓮帶回去我又生了一場大病,那以後才知道的。」
天山雪蓮至陰至寒,怕段源不讓她碰,段青霜把東西帶回去後便藏在了自己房中。她讓段青冥去取段洲鑄劍房的鑰匙,不料讓管家瞧見了被攔了下來。而本來當晚就應該進鑄劍房的天山雪蓮,硬生生讓段青霜抱在懷裡一整夜。
次日段青冥終於擺脫管家的視線拿來了鑰匙,和段青霜偷偷溜進了鑄劍房,將兩人這兩天研讀鑄劍譜的所得一一進行實踐。
段源出了遠門,段府上下除了他和段青霜,沒人能管得住段青冥,段青霜在鑄劍房鑄劍,他便負責按時將吃的或是缺少的材料找來送進去。兩人這麼無間配合到了第三日,段青霜還是堅持不住病倒了。
段青冥聽見動靜推門而入,見她臉色蒼白心裡著急,抱著人就要往外走。他一腳剛踏出石門,身後便傳來了陣陣異響,他懷中的段青霜意識模糊,偏過頭卻看見那朵一直盛放的天山雪蓮慢慢融化在了並未完全開鋒的劍身上,很快劍的周圍開始爬滿白霜,只是那白霜剛在劍身上鋪一層,便又逐漸化開。
就是那轉瞬即逝的白霜點醒了段青霜。
她掙扎著從段青冥懷中撲回鑄劍台,一手握住劍柄,另一手緩緩在劍身摩挲。然而她實在是太虛弱,連日的操勞再加上天山雪蓮的寒氣入體,她眼前一黑,手臂從劍身滑下去,手腕一陣刺痛跪倒在地。
段青冥反應過來了還未來得及將人扶起來,鑄劍台上就變故突生,整個石台瞬間鋪滿了一層白霜,段青霜手腕上還滴著血,她半握著劍柄,那順著她手臂往下走的溫熱血液行到一半便被那劍「吸」走了。
段青霜倒在地上力氣全無,卻堅持不讓段青冥帶她離開鑄劍房——她心底湧起強烈的預感,青霜劍要出世了。
「青霜劍便是您以血餵劍,鑄成的?」白秋令心生疑惑,他即便是知道以血餵劍是鑄劍者慣用的方式,然而像段青霜所說鑄造青霜劍的過程,他仍是聞所未聞。
段青霜笑道:「算是誤打誤撞,我見天山雪蓮化於劍身之中,才知此前大伯所用鑄劍材料都是至陰至寒的,也是那時候才知道青霜劍到底應該是怎麼樣一把劍——
就是那剎那間,我好像喜歡上了這把和我體質相近的劍。」
鑄劍台上青霜劍發出劍鳴,嗡嗡作響震得段青冥無法靠近。而段青霜深知這鑄劍最後一步險象環生,用盡力氣從地上掙扎著站起來將段青冥一把推開,之後不顧一切抱住了正不斷吸收周圍寒氣的青霜劍。她不知道此時什麼做法才是正確的,但內心深處和青霜劍就像是有超越一切的連接,本能使她咬牙忍下那沁骨的寒意抱著青霜劍不鬆手。
此刻段青冥震驚於眼前的景象,竟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保全段青霜。他一靠近,段青霜便循著本能往後退,她手腕上的血還在不斷被懷中的劍吸收,臉色越來越難看,也越來越站不穩。可她始終抱著青霜劍,已然辯不清耳畔段青冥焦急呼喚她的聲音。
第十六章 「中毒」
等段青霜再醒來的時候,段源已經星夜兼程趕了回來。除了面色憔悴的父親守在床邊,她沒見到段青冥,隱隱擔心自己失去意識之後段青冥出了什麼意外,掀開身上的被子就往床下撲,段源拿她無法,怕她手上傷口裂開也怕她再次真氣亂竄,只得點了穴將她按回床上安撫了一陣,謹慎地從床邊拿過已經入鞘的青霜劍,小心翼翼將劍拔出來,立時手腕都涼得發痛。
他想安慰段青霜,卻在這把差點要了他女兒一條命的青霜寶劍面前失了語,一句「弟弟沒事」剛說出口,後半句話便被那寶劍周身的寒氣斬斷在嘴邊。
沒幾天段洲聞訊也趕了回來,他毫不掩飾對青霜劍的期盼和渴望,進了段府大門直撲鑄劍房,推開石門便看見段青霜坐在冰床上運功,而她面前立著的則是那一把通體白霜的寶劍。
他朝段青霜和青霜劍靠近的步伐都不穩,腳下生風,一不留神絆了腿,狼狽地跌在青霜劍下。
段青霜睜眼便看見一向穩重自持的大伯以臣服的姿勢拜倒在青霜劍面前,眼底閃爍著她從未見過的、令人生畏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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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成年,段青霜便有此驚天之舉,永洛地界不大,早已將她的事跡傳開。段源整日把她掛在嘴邊,友人來訪或是出訪友人,都恨不得將人誇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