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這是白秋令最後一賭,在那逼近石門的嘈雜人聲中他甚至聽到了自己過快的心跳聲。等司徒念君一個點頭,唐昀便得救了一半。
他並非陷司徒念君於不孝不義的境地,而是他隱隱覺得面前這位少女的身世確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凌君為何多年怒而不發,為何司徒念君手腕上還有飛星印記,——倘若真是叛逃飛星谷,她母親為何又還要在她手腕文上飛星印記?
司徒念君把那一截木屑緊緊握在手中,眉心緊鎖,小步跑到石門邊仔細聽了聽,問白秋令:「我若是走了,那你怎麼辦?!」
白秋令語氣沉沉道:「你帶著橫君走,我還能拖些時間——只要能救他。」
第四十七章 生也是我,死也是我
這大概是司徒念君十幾年來頭一次獨自一人離家,此前武林大會司徒劍破天荒將她帶去鳳台她已是驚喜萬分。沒了橫君,父親還是個父親。
司徒念君看著手裡這把劍,忽而生出些大膽的念頭。
若是此去飛星谷真的能用這把劍換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算事後父親要斷她手腳要她半條命,她也認了。
司徒念君走後白秋令從密室出去,夜色中一身白衣很快就引起了臨海山莊一眾弟子的注意,他閃身鑽進林中,身後一群人便提劍來追,離禁地越來越遠。
他一口氣出去十幾里地,將人都帶得遠了,在一處竹林停了下來,持劍站在月光下,晚風掃過他的衣擺,又捲起他背上的黑髮,周圍是落葉飛揚,一派秋風蕭瑟的景象。
*
臨海山莊的地牢算不上地牢,也沒有鳳台那樣陰暗潮濕。
司徒劍擔心有詐,將重錘接在捆綁白秋令的鐵鏈上,把他死死拴在石壁鐵鎖上。白秋令著實有些累,他微微後仰靠著牆休息,半眯著眼睛看不遠處坐在桌邊喝茶的司徒劍。
看他悠閒的樣子,不太像已經知道橫君不見了——連同他的女兒也不見了。白秋令聽見水聲滴答,目光在這屋裡細細掃了一圈,燭火映照下,他看到角落裡的漏刻,粗略算了時辰,懸著的一顆心放下許多。
司徒劍許是察覺到白秋令呼吸間的微弱變化,知他已清醒,偏過頭朝他這邊望了一眼,道:「你可知我留你一條命到現在是為何?」
白秋令出了一口把呼吸扯勻了,嗤笑一聲:「司徒莊主的心思,哪是隨便能猜到的。」
「臨海山莊一向與武林盟交好,近幾日憑樓閣連殺武林盟十二人,我拿你去換個人情,——也給蘇盟主之死一個交代,豈不一舉兩得?」
「哦?」白秋令復而又笑了笑,道:「武林盟的人情竟然這麼好換?不過也得看司徒莊主敢不敢要了。」
司徒劍五指收緊差點將手中瓷杯捏碎,他站起身衣袖一揮,走到那燭火昏黑的內室去,蹲下|身一手捏住白秋令的下巴,兇狠道:「你少在我面前囂張,唐昀自身難保,沒人能救你,就算你師父還能說上兩句話,但到了那時也晚了!」
「凌君谷主已經答應救他,只要——唔......」
司徒劍一聽凌君的名字,霎時間一股莫名的不適感湧上心頭,他手上用勁,幾乎要將白秋令下巴捏得脫臼。
聽他悶哼一聲,司徒劍又咬牙道:「飛星谷向來不管閒事,你少拿他唬我!」
「原來司徒莊主與谷主是舊識。」白秋令仍是笑著,趁著下巴上力道一松,他偏過頭脫離了鉗制,兀自嘆息道:「不知是這武林盟的人情重要,還是司徒姑娘和橫君劍重要。」
司徒劍一怔,隨即將身後兩個弟子喚了上來,「去看看。」
白秋令又將漏刻看了看,心下有了計較。
若是司徒念君照自己所說,快馬跑出揚蘭城再放信號與憑樓閣取得聯繫,那此時程青懷應該已是派人接應上了。她拿的是自己的信號,程青懷見了一定有所察覺,自己只要再撐到她帶人闖進來,他就能儘快趕回飛星谷去。
就算現在司徒劍派人去追司徒念君,憑樓閣也不會讓他輕易再得手,到那時橫君送到凌君手中,唐昀便得救了。
臨海山莊又是一團亂。
司徒念君不見了,橫君也不見了,司徒劍大發雷霆,當即就召集了一批弟子候在地牢外面。他快步走進地牢,將白秋令從地上扯起來。
那鐵鏈緊緊捆在白秋令的腿上,被司徒劍抓起來的時候他雙手手腕被割出一道口子,一時沒有準備,疼得他倒
抽一口涼氣。
「你在玩什麼把戲!」司徒劍一手掐住他的脖頸,另一手反手握劍,劍身上燭火跳動,映出外面高懸的月亮。
白秋令乾咳幾聲,喘著氣,冷冷笑道:「我破你八個劍陣卻在竹林中束手就擒,現在才發覺不對勁,是不是太晚了?」
司徒劍鬆手將人扔回地上,一腳踏上他手腕,那鐵鏈上細密的鋸齒便深深扎進了皮肉,很快滲出血來。他只覺得痛,手腕和腰背的劍傷傳來的刻骨痛感,讓他精神都有些恍惚。
司徒劍不可能相信司徒念君與他「裡應外合」,這一點他非常清楚,便故意說些話讓司徒劍誤會是有人將司徒念君擄走,「你以為凌君谷主讓我來取橫君?呵......你可知為何、為何這麼些年,飛星谷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是等...等將飛星谷的女兒搶回去,再蕩平你臨海山莊......」
「她是我女兒!與飛星谷沒有半點關係!」司徒劍腳上再用力,泄憤一樣以手中劍在白秋令臂上橫掃而過,留下一道駭人的口子,可見一片皮肉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