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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令讀過許多書,聽到伊拉努爾和祭祀從麥吉克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暗自伸手捏了捏唐昀的手腕,待他回過頭來時對他點了點頭。
唐昀於是應下了麥吉克的邀約:「聽上去倒是個新鮮事,——既然有此榮幸,那我們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伊拉勒教主的盛情邀請。」
「幾位這邊請。」
貨物暫時卸在了前廳偏門出去的地窖中,其餘人都安排在前廳周圍的房間歇下,唐昀白秋令以及江眠一行三人,則跟著麥吉克從一道石門進入,朝裡面又走了許久。
越往裡走,裡面的景致就越獨特,真正地、徹底地顯出與中原的不同來。
白秋令環顧四周的石壁,聽麥吉克說他們百年前自北方西下,習慣居住在洞穴中,到了西域後,在這一片荒蕪中造了這樣的居住地。整個住
地與月亮一樣,四周向內圍攏,大抵是個圓,子孫後代都住在石房中,從外面根本不能看出這裡面的別有洞天,只有走進其中才會發現外圍一圈木製建築都是假象,越過前廳便是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
麥吉克為三人安排了三個相鄰的房間,叫了教眾守在巷道外隨時聽候吩咐。待麥吉克走後,唐昀便信步走去了白秋令的房間,正推開石門往裡走,江眠也正好從自己的房間出來,看樣子也是要找他們會和。
石房內唐昀躺在床上休息,白秋令和江眠則坐在石桌旁吃了幾塊點心。白秋令回頭看一眼唐昀,道:「你今日太衝動了,萬一動起手來——」
「動手也罷,江公子是我回去就要給那混小子下聘的,怎麼容得那人盯著瞧?而且我方才算客氣,那個麥吉克來了不是直接將他的手腕擰斷了麼。」唐昀語氣平平地說著,江眠聽後卻嗆了一口茶水猛地咳嗽了幾聲,臉漲得通紅。
白秋令語塞,半晌才又說:「說回正事。」
「好,秋秋你說。」
再次開口前,白秋令站起來悄聲走向石門,側耳聽了一下門外沒什麼動靜,才慢慢開口:「伊拉努爾,在西域的傳說里是皎潔的月亮,聖潔的光輝,而麥吉克方才提到的他的主人伊拉勒,應該就是天雲教的教主。
「傳說伊拉勒是伊拉努爾——也就是月亮,伊拉勒是月亮的大祭司,天雲教的祖先信奉火與月,認為山洪、地動,都是來自月亮的懲罰,而雷雨、乾旱,是火的懲罰。他們信萬物有靈,但天雲教為最上等,世間萬物都不若天雲教眾,眾生是不平等的。
為了維護自己萬靈之主的地位,或者是說......他們只相信月亮和火能為他們實現萬靈之主,能主宰一切,能保佑他們世代平安,所以所到之處都要以焚燒獻祭。江公子生在西域,應該也有所耳聞。」
江眠眉心擰在一處遲疑著點了點頭,接過白秋令的話繼續說:「確實如你所說,天雲教的伊拉努爾是一切信仰的來源,相傳伊拉勒是第一個提出以焚燒獻祭月亮的人,滿月之時月華鋪滿西域大地,這時伊拉努爾聖潔光輝的降臨,得到了伊拉努爾的饋贈,天雲教眾就要用最珍貴的東西感謝伊拉努爾——後來也說是為了邀來伊拉努爾惠澤普降西域,就用活人獻祭,但不管是哪一種說法,伊拉勒都是大祭司,到了現在便成為了天雲教的教主。」
唐昀向來不信鬼神一說,這些傳說教他聽了不過都是無稽之談,不過他從白秋令和江眠的敘述中很快抓住了重點,「你們的意思是,今晚他們就要用活人獻祭天上的月亮?」
「嗯,沒猜錯的話,這場盛大的獻祭事關天雲教一舉入侵中原成功與否,恐怕獻祭的人數不會少。」江眠擔憂道。
白秋令仔細地將這半年多以來的前因後果都想了想,從二十幾年前的劍譜風雲再到他尋劍路上所見所聞,像是迷霧重重終於有一絲光透進來,忽而想到一個長久以來被他們所忽視的細節,「單三元是中原人,為什麼後來去了天雲教而天雲教又『幫』他做了這麼多事,為什麼他要擄走鳳台小公子,為什麼碧心門——」
順著白秋令的話思及此,江眠猛地抬頭,急道:「單三元要劍要劍譜,天雲教要入侵中原,他們想辦法幫單三元除掉了唐大俠和唐夫人,除掉了許多武林有志之士,背後不斷支持他。而單三元這麼多年一直幫他們混淆眾人視線,分裂中原門派,這一切都被父親知曉,但卻不是碧心門一門被抓走的原因.....
「鳳台在東,懸月宮在西,到了最後一步,天雲教這樣一個長期有著獻祭傳統的門派,想要的便不僅是將籌碼捏在手中,而是月光所到之處,至東至西的獻祭之物——鳳台小公子和風兒。」
「對於天雲教來說,
入侵中原和獻祭伊拉努爾同樣重要,甚至後者更重要。江門主十分清楚這一場獻祭,才會這麼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而...而閣主的姐姐唐婉前輩,當年恐怕就是查出來這劍譜紛爭的背後竟然是這樣大的陰謀,才千叮嚀萬囑咐青姐不能告訴閣主真相,若僅僅憑樓閣一己之力,如何阻止得了他們。」白秋令說著話,慢慢走到床邊去向唐昀伸出手,唐昀也緩緩伸手過來將他的手握在手心。
他看著唐昀,又道:「現在只有一事我還不大明白。」
那人便朝他笑,眉眼間都是洞悉一切的笑意,他看得十分不解。
唐昀說:「何事不明白,我講給秋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