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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盡全力想說話,上下唇開合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遠處卓建柏腳步也慢下來,最終停在了明暗交界的那一處。他對著那月光下眼底閃光的小孩喊道:「別跑了,你自己一個人也跑不出去。」
話到這裡白秋令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這么小的孩子被困在這陌生的西域這麼多天,為何見到往日熟悉親密的人會拔腿便跑?他警惕地朝前一步,慢慢向那孩子靠近。
「唐閣主沒有與你們一道?」遠處卓建柏卻歪頭看了看小孩身後的江眠和白秋令,似笑非笑地問。
白秋令遲疑片刻,道:「他與我們分頭行動,眼下應是去救江門主他們。」
「這樣啊......倒也是,你們人少,是應該分頭行動。」卓建柏若有所思地點頭,仍是低頭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站在黑暗中,白秋令只能隱約看到他唇角彎著,而後偏頭與江眠相視一眼,拇指已然將清羽頂出半寸。
卓建柏走出黑暗的一瞬間,兩人分明看到他身上已然不是那件粉色的裙子,眉眼帶了涼薄的笑意,當機立斷同時動了手。
卓建柏手中不見他的佩劍,取而代之成為他手中利器的是那周身令人驚駭的死氣,虛空中他的五指像是死死扣住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手指彎曲著指節泛白,一手緩緩從身側抬了起來。
就在他抬手出掌的一瞬間變故突生,江眠耳畔裂帛一聲穿透那迎面而來的掌風,白色的綢緞自清冷的月光下輕盈舞動著奔向一動不動的小孩兒——白秋令落雲出袖倏而破了卓建柏將月光都要撕裂的一掌,白色綢布迅速飛旋著,在他一掌將要拍下去的千鈞一髮之際,將小孩兒卷到了一旁。
可是卓建柏太快了,他只能更快。
落雲袖將小孩兒捲走後再無緩衝力道,他眼看著那小小的身影就要砸向一旁的亂石,眼神一凜,顧不上其他飛身撲了過去,本能地張開雙臂把人護在了懷中,後背猛地嗑在了那亂石之上。
小孩兒在白秋令懷中驚恐地蜷縮起來,卓建柏見一擊未成,便又要衝過來,江眠疾退兩步,翻身一腳點在石壁上,兩枚桃花鏢噌一聲飛出,擦過卓建柏的耳側釘在他身後的亂石之中。
「原來你是——」
江眠後仰躲過卓建柏掠到他面前拍出的一掌,屏息又往左仰身掠出去,指間捏著兩枚桃花鏢,隨著話音落下直直朝卓建柏面門打了出去。卓建柏隨即抬掌相迎,那飛鏢撞上他掌心運轉的內力,竟然立刻調轉了方向朝白秋令和他抱著的小孩兒飛了過去。
「小心!」江眠一聲驚呼,他也知攔是攔不住他十成功力打出去的桃花鏢,但身體還是先於大腦一步反應過來,輕功掠了出去。
幾乎是同時,那把卓建柏見過的「破扇子」突然從一側石塊後方飛出,桃花鏢叮一聲撞在精緻的金絲楠木扇骨上,緩了攻勢被江眠眼明手快收回了手心。
江眠飛撲到白秋令面前,急道:「你們沒事吧?!」
白秋令搖了搖頭,將小孩兒往他懷中一送,「帶他出去,前廳是憑樓閣的人,快走!」
卓建柏顯然是不準備活著離開這裡,眼見唐昀從石塊後面扇著扇子慢慢悠悠地走出來,他甩了甩衣袖抬手一掌朝他打了過去。唐昀側身讓開,扇面擋了破碎四濺的飛石,嗤笑一聲對卓建柏道:「我若是你,定然不會在這裡與我動手。」
「呵,我倒要看看你顧得上幾個人,——懸月宮那個奶娃娃再過一刻就要被獻祭,我便是打不過你,拖你個一時半刻的,你也救不下他們!」話音剛落,卓建柏便迅速後退,抬手一掌打落了巷道出口上方的巨石,石塊落下堵了江眠退走的路。他用手臂死死護著懷裡瑟瑟發抖的小孩兒,翻滾中額頭在石塊上磕了一道口子,當即便有鮮紅的血冒出來。
小孩顫顫巍巍地伸手給他擦了臉頰的血跡,他自己也抬袖抹了一把,溫聲安慰那臉色煞白的小孩兒:「沒事。」
清羽出鞘的一瞬間,泛著寒光將月亮映在劍身之上,白秋令已然持劍擋在了江眠身前,他抿緊雙唇一言不發,死死盯著幾步開外的卓建柏。卓建柏會用掌是他始料未及的,——用的竟然還是皓月掌,更是令他大吃一驚。
唐昀收了扇子往前踱兩步,笑問:「為什麼你會覺得,你可以攔我一時半刻?」
白秋令見他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卻也也真實地感受到了那股許久未見的殺意。他握緊手中清羽,腳步隨著卓建柏的面向移動,生怕他突然向身後兩人發難。
卓建柏正要說話,唐昀卻又眉頭緊皺地打斷了他:「不對,我應該先問你為什麼會皓月掌。」
「......」
「算了,最後你還是交代一下你到底是誰吧,你可能沒時間說這麼多。」說完唐昀回身看了眼身後的石塊,俯身一口氣吹開了面上的碎石和灰塵,乾脆掀了衣擺一屁股坐了下去,拍拍身側的位置對著白秋令招了招手,「秋秋,坐這裡來。」
白秋令:「......你別鬧了。」
「他說了一時半刻,這麼算起來也沒多少時間了,從那日武林大會到今日,我已留了他許多個『一時半刻』,他若是從此找個地方藏起來一輩子讓我找不到——像條狗一樣的活著,我可能還會饒他一命。」
聽到唐昀如此惡劣的話語,卓建柏終是忍無可忍,他不顧一切掌心聚力朝唐昀撲了過去,左肩卻結結實實先挨了唐昀一掌,他吃痛輕哼,一手捂著肩頭,翻身掌心點地重新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