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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令將那花接過來,拇指食指捏著花萼,放在鼻尖嗅了嗅,道:「這花生得可愛,我在雲隱山未曾見過。」
「花生得可愛,秋秋更可愛。」
「......閣主謬讚了,人怎能同花比。」白秋令被唐昀這直白的誇讚說得耳根發燙,他想了想,把手中一朵嬌花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袖中。
唐昀於是問他:「秋秋這是做什麼?」
「閣主以花相贈,雖不好保管,等出去了我便找個地方曬上一曬,做個乾花,留的時間長些。」白秋令真摯道。
唐昀一聽,笑容有一瞬僵在嘴角,隨即又笑開,朗聲問道:「秋秋向來如此?」
白秋令把花放置妥帖了,便抬頭反問:「如何?」
「像這樣,」唐昀突然朝他靠近,兩人相隔半步,他一時反應不及,一仰身唐昀便又傾身而來,笑說:「這樣小心地珍藏著友人的心意。」
白秋令立刻皺眉:「贈禮便是心意,若不好好收著,送禮之人定要傷心。」
「此前我送你的摺扇?」
「......那並非閣主相贈。」
「那我還送了秋秋一張面紗。」
「方才是被閣主扔了。」
「那我送了秋秋一身衣裳,往後便要一直穿著了?」
白秋令抬手看了看這身昂貴的衣裳,認真思索片刻才回道:「衣裳髒了定是要洗的,而且行走江湖難免會有磕磕碰碰,過段時間我回清城便將這衣服放回家中好好保管著。」
唐昀:「......」
*
兩人出了桃花澗便歇在了附近憑樓閣的客棧,次日一早白秋令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從房中出來,站在隔壁唐昀的房門口敲了好一會兒也無人應他。
他心道不好,劈了那木栓一把推開門,屋內早不見了唐昀的身影。他又快步走到床邊,一摸床鋪已經冰涼,便知這人是半夜悄悄離開了。
一身風從他身側掃過,桌上唐昀留的書信便被吹到了他腳下,他俯身撿起來,展開是唐昀瀟灑大氣的字體。
「秋秋吾友,此去只為真相,行事必定謹慎得體,萬望勿念,相約五月初五紫陽鎮端午相聚,千萬赴約。」
白秋令盯著那字看了許久,而後將信紙小心疊起來放進了隨身攜帶的香囊中,也離開了客棧。
唐昀不可能讓白秋令卷到這件事中來,思前想後還是先一步離開。他從客棧出來便一刻不歇奔襲了一天一夜,路上為避免被憑樓閣或是白秋令得了他的行蹤,都不曾在憑樓閣的茶館酒樓歇腳,要歇也不過是幾個時辰,天光乍破又開始趕路。
而白秋令此前聽說今年的武林大會在鳳台開還不甚在意,眼下唐昀夜半匆匆離開,定是想趕在武林大會召開之前去到鳳台仔細去問問那蘇元思,他前行便有了目的。
武林大會正如火如荼地籌備著,英雄貼已發,臨海山莊必定受邀,屆時若是唐昀稍不留神便要遭圍攻,白秋令心中忐忑,一直朝著鳳台的方向趕,一路上沒追到唐昀,倒是聽了不少消息,緊趕慢趕終於在武林大會當天趕到了鳳台。
他這一路得知鳳台是當今武林第一劍門,自雲隱山不再收弟子後,鳳台劍法便成了習劍之人必修的基本功。此前他在臨海山莊領教過正宗純粹的鳳台劍法,雖與司言所授劍法相去甚遠,但要成為武林之首也絕非徒有其名。
卓建柏乃鳳台掌門方莫尋的欽定的首席大弟子,與方莫尋同出一派,自幼卓建柏便受他教導,如今除了方莫尋,鳳台他便是第一人。白秋令不想惹麻煩,臨進山門之時將席帽摘了下來,戴上了一塊輕薄的面紗。他隱匿在人群中,四處尋找唐昀的身影,心中明了,若是要問蘇元思,以唐昀的個性,今天這武林大會恐怕是開不成了。
蘇元思穩坐武林盟主之位十數年,一身武學修為已到了無人敢輕易挑戰的境界——除了各大門派的長老或許還能與之一戰,這幾年來再也沒有像當年的唐昀那樣有膽識的年輕人敢上他的擂台。
今天的武林大會由卓建柏主持,白秋令順著他的視線過去,竟然看到了臨海山莊一行人,更令他吃驚的是,那向來不出臨海山莊一步的司徒念君也跟著來了,此時安靜地坐在轎椅之中,外面一層紗帳和風起舞,旁人看不真切她的模樣。司徒劍則坐在一旁,有人給他斟茶,扇著扇子。
眾人紛紛議論今年這武林盟主恐怕還是不會換人,交頭接耳間更多討論的果然是難得一見的臨海山莊大小姐司徒念君。
白秋令一想到唐昀平日裡樹敵無數,今日還不知道要將這局勢攪鬧成什麼樣子,就一陣頭痛,稍稍往後幾步離人群遠了些。這武林之中,會劍之人數不勝數,就算他將一把清羽劍使得出神入化,要真是以一敵多那也是極吃虧的。此前與唐昀多次交手切磋,兩人都是點到為止,上次在林中他見唐昀殺段洲,才知道這人絕非他平日裡所見的那樣簡單,御屍散常人中了三日必定毒發,在唐昀身上卻足足拖了九日,單憑這一點,便不是一般人了。
白秋令站在原地謹慎地斟酌一旦發生衝突,兩人到底有多大勝算全身而退,絲毫沒在意台子上一陣騷動。待他回神過來時,局勢似乎已經發生了極大變化——卓建柏已經退到一邊,鳳台掌門方莫尋站在了台子上。
他這才聽到有人說,蘇元思死了。
江湖神話蘇元思,竟然在武林大會當天被害身亡,這消息一經方莫尋的嘴裡說出來,現場就像被煮沸的水,又熱鬧又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