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哦?」司言抿了一口茶,眉目間嚴肅的神情已完全退去,兩鬢斑白慈眉善目的樣子看上去倒像是普通的山野村夫,「秋令天資聰穎,學東西很快,凡事都不用我操心,不過是教他幾招功夫防身罷了,談不上悉心教導,況且他年紀尚小,江湖中在他之上的人多了。」
「前輩過謙了。天下劍宗不出雲隱,秋令尚未及冠劍法便有此造詣,將來必成大器。」唐昀剛端起茶杯又放下,謹記著白秋令說了吃了那藥丸不能吃茶,只好咂咂嘴再往司言茶杯里添了半杯。
司言翻著面前的劍譜不再應話,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唐昀。
幾盞茶的功夫,桌上已整整齊齊燃完六炷香,司言抬手又點了一炷,唐昀問他:「前輩為何一直燃香?」
「西面山中有異鳥,常會攻擊人。以秋令的輕功,從這裡往返一趟至多六炷香,若是六炷香還未返回,那便是出了意外。」
司言一邊喝茶一邊看劍譜,輕描淡寫幾句讓唐昀聽得眉心擰在一起。他站起身來朝西望了望,說:「這已經是第七柱香他還沒回來,是不是——」
「若是真的受了傷,回來的路上耽誤些時辰也實屬正常,」司言又對著唐昀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不用擔心,分寸都在他手裡拿捏著,時辰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唐昀坐回石凳上搖搖頭:「連著睡了數日,眼下沒什麼困意,多謝前輩好意。」
兩人又沉默著坐了片刻,唐昀提著茶壺為司言斟茶,司言抬手擋了道:「你來時身上的御屍散一直被控制得很好,我看得出你內功深厚武功絕不在秋令之下,你是如何中了這御屍散都且不論,這毒性熱,你體內有一股寒氣恰好能將御屍散抵消一些,這又是為什麼?」
唐昀伸手在白布包裹的手臂上摸了摸,如實道:「因為有青霜劍相助。」
「哦?秋令已經尋到青霜劍了?」司言將領口整理妥帖,挑眉又道:「那便解釋得通了。」
他話音剛落,唐昀面色立刻沉下來,「前輩此話怎講?」
「閣主上我雲隱山來有何目的不妨直說,秋令這孩子少不經事心性單純,還請閣主手下留情。」司言站起來目光如炬盯著唐昀,衣袖一揮滅了桌上第七柱香。
唐昀動動嘴唇,欲言又止。司言這話著實是冤枉他了,那殺手刀上有御屍散原本就是他始料未及,一刀差點把自己弄死,他自己也萬萬沒想到。白秋令帶他上雲隱山也是計劃之外,哪談得上「目的」。
「我猜想,閣主中毒後定然是服用了什麼藥物,而後再有青霜劍的寒氣相助,極大控制了體內御屍散毒發,直到上了雲隱山,眼下秋令不在,閣主有話便說。」話雖這樣說,但司言語氣還十分平靜,唐昀聽不出有絲毫怒氣,自然也摸不透他為什麼認定了自己帶著目的上山。
於是他斟酌著開口問道:「前輩難道是刻意安排秋令外出採藥?」
司言道:「秋令把你帶上雲隱山自然是信任你,我總不能當著他的面與你說這些。」
「所以他這麼久沒回來,也是前輩計劃的?」唐昀又問。
司言笑而不語,只一抬手身邊的萬宗劍便到了他手中,拇指將劍頂出半分朝前踱了幾步,走到唐昀身後站著。
唐昀餘光瞥一眼身後執劍而立的司言,無奈搖頭道:「既是這樣,那我只好現在下山以證清白了,還請前輩儘快放秋令回來。」
「想來就來想走便走?」
「前輩,我中了御屍散,確實是——確是意外,並非我算計秋令非要來這雲隱山走一趟,前輩若還是不放心,大可——」
唐昀話音未落,身後忽然掀起一陣風。他迅速轉身足尖點地,輕功急退幾步避開那迎面而來的劍氣,屏氣凝神運功壓制著體內的御屍散。然而司言用劍已達出神入化的境界,他未中毒時尚不夠與之一戰,眼下更是無法正面化解他的攻勢。
「輕功不錯。」司言人還立在原地,萬宗劍卻已經幻化成萬劍朝唐昀面門洶湧而去,唐昀抬掌相迎,運起內力硬是將那劍推了回去。司言接著誇了句什麼話他根本無暇顧及,仰身又避開了一道駭人的劍氣。就著你來我往的兩招之後,唐昀體內的御屍散已然有了提前發作的跡象。
他只能以踏月逐雲步在院內與司言周旋,只能招架,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司言又是一劍刺過來,唐昀屏息朝空中一躍,吐了一大口血後落到地上,司言的劍已經到了他面前。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夜色中一陣劍嘯,清羽劍以破空之勢從他身側飛來,與萬宗劍在半空中周旋幾圈後激烈碰撞,火光四濺,而後兩把劍受了衝擊,重新回到了主人手中。
第二十章 重要的事
「師父!」白秋令接住清羽被打得虎口生疼,只低頭看了一眼便輕功過去將向後倒的唐昀穩穩接住,隨即感受到他體內真氣亂竄立時又點了他的穴,與此同時還不忘「安撫」司言,急道:「師父請息怒!」
司言冷哼一聲將萬宗劍收入劍鞘,一甩衣袖負手而立,「你回來得倒是及時。」
「師父息怒,徒兒不該將生人帶上山來,但確是因為他中了御屍散,徒兒解不了這毒只能來求助於師父了!」白秋令心急如焚,背上還背著個竹簍,裡面裝了幾根好不容易尋來的藥材。
采完藥他誤闖了劍陣所以才晚來了片刻,沒想到就這一會兒功夫便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