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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雲隱山是因為...是因為——呃!」
「...青姐,青姐!」
程青懷話音未落,唐昀便眼睜睜看見一枚銀針穿透她的咽喉,帶出血絲落在他面前的衣料上,他雙手接
住面色瞬間蒼白的程青懷,急急喚道:「青姐!」
白秋令瞥見門邊的衣角,低聲說了一句「小心」便迅速輕功追了出去。
唐昀連連封住程青懷身上多處大穴,卻無法阻止她的呼吸在自己面前變得微弱。他看著程青懷雙唇仍是無力地開合,一時方寸大亂只能用手捂住她的咽喉,想要阻止鮮血從那處噴涌而出。
明明真相近在咫尺,他心亂如麻只顧得上一遍遍地說:「青姐...青姐你不能......」
程青懷還是第一次看見唐昀這樣無助的樣子,她心疼而絕望,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抬起來,將將撫摸到他側臉便又重重垂下。
她從小與唐婉相識,唐婉將她撿回家的時候自己也是個孩子。不僅唐婉對她有恩,唐景舟和許如詩夫婦更是將她視如己出,待她非常好,十分信任她。
她攢了些力氣,唐昀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也全力的回握著,喉間嗚咽幾聲終於能說話。
可她並沒有說到底為什麼唐婉要上雲隱山,唐昀俯身在她嘴邊仔細分辨,而她氣若遊絲,只覺眼前已然一片黑暗,自己正墜下無邊深淵。
她看到唐婉,唐婉還是那樣溫柔美麗的模樣對她說,她便對唐昀說:「照顧好...照顧好自己......」
「不...不不不!青姐——青姐!」唐昀眼睜睜看著程青懷在她面前緩緩合上眼睛,呼吸急促再戛然而止,鮮血染滿他一雙手,他將程青懷緊緊抱著,一時間巨大的心痛席捲而來,轉瞬間又被仇恨包圍沖刷。
他輕輕將程青懷放在地上,五指咔咔作響緊握成拳,也追了出去。
桃花澗此時滿山都是被血浸過一樣的紅,遠處那成片的楓樹林血海一樣涌動著,將唐昀雙目都染成紅色,燃燒著像是烈火,一路燒過去,目光所到之處一片死氣,寸草不生。
白秋令已然把人制服,那人跪在地上一言不發,面對寒光四射的清羽也不曾開口。他不敢輕易將人殺了——此人會到此處對程青懷痛下殺手,定然是受人指使,那一針穿透咽喉,程青懷必定斃命,若是來不及說出真相,那此人就成了目前僅剩的線索。
唐昀從他身邊走過,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去,沾滿鮮血的手瞬息之間就扼住了那人的喉嚨。
他強迫那人抬起頭來,極克制地慢慢收緊手指,白秋令看他手都在顫抖,心下便知程青懷是已經身亡。
「是誰派你來的。」
「......」
還沒等唐昀下死手,那人便咬舌自盡了。
可唐昀仍是不死心,他將人從地上拖起來,徒勞地又問了好幾遍,白秋令看得不忍,一把從身後抱了他,不斷在他耳邊輕聲安撫勸慰:「唐昀...唐昀你別這樣,他死了,他已經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唐昀慢慢鬆手,那人倒在地上一聲悶響,又抽搐了幾下才徹底斷了氣。
白秋令垂眸看到唐昀垂在身側的手又漸漸收緊,怕他傷了自己便伸手慢慢握住他,雙唇貼在他耳邊輕聲說:「找到單修明。」
他跨一步與唐昀面對面站著,一手搭上他的肩,又道:「找到單修明,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唐昀不說話,他便抬手把人抱進懷中,掌心貼著他的後背,收緊雙臂將人緊緊抱著。
兩人在原地相擁站了許久,唐昀仍是不說話,白秋令環顧四周別致的景色,像是感受到了懷中這人心裡那一塊是如何一點點坍塌,晚風迎面而來的時候吹得他心口抽痛。
他手臂又收緊了些,在唐昀頸間輕輕落下一吻,一句「你還有我」便隨風而去,落進遠山火紅的楓樹林中。
*
兩月後。
兩人在永洛河畔,終於和段青霜又一次見了面。
段青霜精神好了許多,只是身體看上去仍是很虛弱。此前她傷了心脈,整整臥床三月,現在才能不需旁人照顧獨自生活。此刻她坐在河邊放花燈,眼底映出河面的波光粼粼,目光隨著那花燈順河而下變得悠遠。
她始終一言不發,唐昀和白秋令便站在她身後靜靜等著。
五日前他們接到段青霜的書信,說是她找到了段洲的一本手札,裡面記錄了一件十分蹊蹺的事,她猜想此事或與唐婉和程青懷的死有關,便手書一封讓憑樓閣傳信,和兩人約了永洛相見。
白秋令和憑樓閣都於她有恩,她力所能及的一切,便都當做是報恩。
她終於放完三個花燈站起來,從袖中取出一枚二人十分眼熟的玉佩遞給白秋令,平靜道:「我原來並不知道,他也曾上過雲隱山。」
白秋令把那枚雲隱佩拿在手中細細查看一番,問她:「段洲原來也上過雲隱山?」
「是,他曾拜在司言前輩雲隱山門下。青霜劍和青冥劍的鑄劍譜,就是他從雲隱山帶回來的,他自始至終沒有告訴父親,這兩本鑄劍譜從何而來,每當父親問他,他就閃爍其詞不肯細說。」段青霜一邊說,視線落在唐昀身上,一邊又往河邊走了幾步,道:「手札是我在鑄劍房找到的,這裡面——」
她轉身伸手將手札送到唐昀面前,又說:「這裡面也記得不全,但他提到了八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