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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令對槐花香味甚是敏感,他不自覺偏過頭往唐昀手上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被他「抓」了個正著。唐昀又問:「秋秋在看什麼?」
白秋令搖頭:「沒什麼。」
「在看我這香囊?」唐昀自顧自地解釋槐花香囊的由來,把它拿在手裡捏了捏,又道:「上次秋秋的劍穗被我不慎遺失,我又十分喜愛那淡淡的槐花香味,所以找人做了這麼個香囊,可是——」他停在原地,他看白秋令走出去兩步轉了個身和他面對面站著,又繼續說:「不知秋秋是怎麼做到的,能將槐花的香味保存這麼久,我試了很多法子,都是兩三天就散了,只好將整個布料都扔到鍋里去煮。」
「一個劍穗而已,閣主要是這麼喜歡,雲隱山上我還做了許多——」
唐昀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沒等他說完便將扇子一收,捏在手裡笑道:「那便麻煩秋秋了,作為回禮,我也送秋秋一個禮物。」
兩人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了一處僻靜的林子,唐昀話音未落,手中的扇子卻已經朝白秋令身後飛了出去,寂靜無聲的林子立刻迴響樹葉被撕裂的聲音。而幾乎是扇子飛回唐昀手中的瞬間,白秋令反身疾退幾步躲開了從林子深處飛出的一道劍氣,急道:「閣主當心!」
唐昀委實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段洲,所有的氣氛都被這背後突襲破壞,他氣得牙痒痒,當即就想將人手撕了。
白秋令躲開那道帶著火光的劍氣,在他不遠處站定,兩人對視一眼,目光齊齊落在那朝二人走來的身影上。
來人手中的劍隱隱泛著紅光,容不得白秋令思考一二,他背上的青霜劍便有了激烈的反應。
唐昀將摺扇收在腰間,黑暗中白秋令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見得他也朝著那人走,掌心相擊發出啪啪聲音,一邊走一邊笑說:「有幸一睹青冥劍這樣的神兵利器,倒是唐某的榮幸,——只是閣下這齣場方式未免太『特別』了些,難不成是做多了這見不得光的事,習慣了在暗處?」
周遭一片死寂,片刻後段洲從林子深處走出來,走到二人前面不遠處的一處空地,借著月光白秋令才將這鑄出青冥劍的「鐵匠」看清楚。
他穿著一身玄色長袍,持劍而立,青冥劍映著月色,也顯出和青霜劍類似的紋路出來。不同的是青霜劍上朵朵霜花泛著白,青冥劍上則是一團團火焰開得像紅蓮一樣,栩栩如生連那花瓣都似在劍身上跳動。
青霜青冥相生相剋,白秋令能感受到此時青霜劍有多躁動不安,也注意到了青冥劍的振動,甚至段洲整個人也在發抖——果真如段青霜所說,段洲已經無法控制青冥劍。
又或者說,青冥劍已然嗜血成性,誰人都控制不了。
唐昀還是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段洲像是立在幾尺開外生了根,一動也不動,甚至話都沒說一句。唐昀已經把話說得極冒犯,他卻像沒聽見似的,手持青冥面無表情的站在原處。
「可惜了,我這賞金千兩竟然沒一個人拿到,到最後還是我親自收場。」唐昀一手背在背後,一手半握拳放在面前,一身白衣,身形挺拔,月光籠罩下看上去還真有那麼點翩翩公子的意思。
——白秋令當然知道這翩翩公子是假象。
他抿緊雙唇盯著段洲手中的青冥劍,將青霜和手中的清羽換了換,也將青霜劍握在手中,警惕地調息內力,五指逐漸收緊指節泛白。
而那段洲像是失聰一般,對唐昀無禮挑釁的話置若罔聞,面上也毫無變化。
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人了。
然而轉瞬間這寂靜的林子就不再寂靜,取而代之的是青冥劍挾裹著炙熱的劍氣將周圍一圈樹木攔腰斬斷的聲音,此時那些樹枝正燒得劈啪作響。
唐昀面色一沉,黑暗中他看向白秋令,半晌對他說:「秋秋,你看這人多不講道理,我們說話說得好好的,他——」
「你別說廢話了。」
話音未落,白秋令已經足尖點地,手持青霜劍朝段洲掠了過去,抬劍橫掃攔下了一道向著唐昀面門撲過去的火光。
青霜劍狠狠的攔腰將青冥劍打了回去,冰與火的碰撞下,「呲」一聲陡然出現的一團水霧擋了唐昀的視線,他向前推掌以掌風將霧氣劈開,待那白霧散開之時,白秋令已和手持青冥劍的段洲交上了手。
段洲內力深厚,青冥劍雖越來越不受他控制,卻也「逃脫」不了他的桎梏,在他手中爆發出來掙扎的力量摧枯拉朽一般將幾人腳下的空地生生又劈寬了一圈。
白秋令眉頭緊鎖,環視周圍慢慢燃燒起來的斷裂的樹枝,又回想起在段府宅院看到的情景。
和段洲過了幾招,他像是被那人身上散發的死氣所震懾住了,腳下一頓竟然慢了半步,飛來的劍氣擦身而過,他肩上衣料咔嚓一聲被劃破,裡衣也只剩幾縷絲線連著,肩頭的肌膚在月光下隱約可見。
那布料撕裂的聲音傳入唐昀耳中,他立時怒從中來,跨過燃燒著的斷木飛身過去,抬手一掌毫不留情的拍向段洲的心口。
段洲忙著應付白秋令和他手中的青霜劍,無暇顧及這飛來一掌,避無可避也只能稍退一步,腹部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擊。
「打架就打架,還想脫秋秋的衣服?你這老東西好不守規矩!」
他還說話罵著段洲,卻抽空翻身輕巧地將白秋令往外推了些,忽視了他臉上不自然的表情,朝他彎唇笑了笑:「說了有一份禮物送你,怎麼好意思勞煩你自己來取了。」話音剛落他身後段洲便又提劍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