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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了聲「滾」,唐昀臉皮厚,權當沒聽到,喝了口茶道:「那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司徒劍這毒下得夠狠,栽他手裡還是栽我手裡你自己選吧,好歹我比他年輕上二十幾歲,你怎麼都不算虧吧?」
白秋令立時後悔昨天沒有在樹林裡把這人殺了。
唐昀不管他有什麼反應,轉身隨便找個人掐了脖子問道:「橫君劍放哪兒了?」
白秋令一聽橫君,猛地抬頭,說:「你找橫君?」
「聽說琴中劍橫君是臨海山莊鎮莊之寶,是司徒劍畢生心血,比疼女兒還疼它,我當然得見識一下了。」唐昀一挑眉毛,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問你話呢,說不說?」
那人搖了搖頭,唐昀便嘆氣,手下沒個輕重差點把人掐死了,還是邊上一個小姑娘被嚇得腿打顫又跪不下去,渾身發抖一邊哭一邊說:「我...我、我知道!」
......
臨海山莊上上下下都在為了小姐的婚事做準備,沒人注意有哪個小姑娘不見了。唐昀得了線索怕她壞事,直接打暈了扔在個僻靜的柴房裡,而後一刻不耽誤地穿過後院向司徒念君的閨房掠去。
下人們進進出出地在為司徒念君梳妝,明明是她的大喜之日,在她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笑意。唐昀覺得自己這次做了好多以前不會做的事,比如躲在人家未出閣的少女的屋頂,找準時機要將人綁了這種事。
天色暗下來,白秋令和司徒念君的婚禮就要開始了。司徒劍走在前,管家在後報備著婚禮籌備的情況,他只要一想到今後能借白秋令之手控制橫君就喜不勝收,一高興便去前廳與人飲酒了。
要說唐昀能在臨海山莊來去自如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這臨海山莊好久不辦喜事,一忙活起來大家都沒頭緒,瞎忙,只負責把事情忙完就行,連他們小姐被人綁了換了個人都不知曉。
司徒念君被唐昀挾持著去找到了橫君劍,他知道這姑娘控不了劍但是能以琴惑人,找到橫君的時候就在琴上做了手腳,斷了一根琴弦。
按理說這是司徒念君從小撫到大的琴,看到唐昀搞了這樣毀滅性的破壞應當怒不可遏才是,豈料她不僅不生氣,看著那斷了的琴弦竟然還笑了出來。
唐昀以為他是把司徒念君嚇傻了,遲疑著將她手腕上的繩子解開,問她是不是害怕。司徒念君只抬頭看他一眼,隨即目光柔和落在那斷了的弦上,平靜道:「怕什麼,你不是要用我去換那位劍客嗎?難不成會害了我的性命?」
唐昀不置可否,伸手要去取琴中的劍,司徒念君立刻出言阻攔:「別碰!」
「為何?」
司徒念君又道:「旁人碰不得。...十幾年來父親都在教我怎麼撫琴控劍,沒想到自己也有無法駕馭它的一天。」
唐昀不使劍,也不怎麼懂劍,他收了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搖著扇子問:「這話什麼意思?橫君是你爹造的,不聽你爹的還聽誰的?」
「唐閣主有所不知...」司徒念君腿還被綁著,她抬起手慢慢從上面再向下去,偶爾還勾動手指,像是隔空撫到了橫君一般。
唐昀沒有在意她的動作,只注意到她那句「唐閣主」,不禁笑問:「你怎知我是誰?」
「唐閣主手中常年是一把摺扇,風度翩翩氣質不凡,獨創踏月逐雲步法輕功無人能及,皓月掌掌法精緻凌厲,鬼神不可擋,除了你,還有誰能出入我臨海山莊有如出入無人之境?」司徒念君豪不吝嗇她的誇讚,將唐昀誇了個徹底,見唐昀大笑,又補充道:「只是我想不通憑樓閣本和臨海山莊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這麼多年,唐閣主為何要趟這趟渾水。」
唐昀見司徒念君不僅不害怕,反而越來越淡定從容,心下好奇就多問了一嘴:「司徒小姐看上去也不全是不諳世事的樣子。我這人做什麼事向來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司徒念君沒有應他的話,只說:「唐閣主,我們做個交易,你看如何?」
這可能是司徒念君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忤逆她的父親司徒劍。
她此時被縛了手腳和唐昀站在高台房頂上,整個臨海山莊的景色盡收眼底,她想,如若不是在這裡站上一會兒,她幾乎要忘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長大的,忘了臨海山莊有多美,也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司徒念君為了臨海山莊而生,為了橫君劍而活,這輩子只配做一個撫琴人,司徒劍給了她太多時間去控制橫君,她卻陰差陽錯學了一身以琴控人的本事,對那把劍她束手無策,全無主意。司徒劍說她出生之時母親因生她難產而亡,她心懷愧疚,在父親的教導下乖順地長大,日日夜夜都在學習如何像母親那樣撫琴控劍,父親要她做什麼,她便怎麼做。
橫君這把劍從鑄成之日起就像是有了生命。司徒劍本是用琴高手,得了橫君便成了東海第一劍客。旁人不知,司徒念君卻很清楚,她父親從始至終無法一個人使用這把橫君奇劍。
所以當可以撫琴控劍的她的母親去世以後,她便只能成為下一個撫琴者,幫助司徒劍用這把橫君劍再去續寫關於東海劍客的江湖傳說。
唐昀聽完這個故事不禁對司徒念君生出些同情,他站在司徒念君身後,兩人迎著遠處吹來的海風,問她:「你當真不後悔?」
司徒念君搖頭:「我若是旁人,這麼多年過去還是控不了劍,早就死在這臨海山莊裡了,是『女兒』這個身份讓我苟活到現在,很多時候我父親並不關心我,他只關心有一天我能否助他一臂之力重登武林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