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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池不提已發生之事,只問她:「你呢,可有怨?」
高小姐:怨?……忘了,好像生生世世皆有怨,罷了,奈何橋上走一遭,來世我依舊笑傲江湖!
金池:……
高小姐:你呢,金公子可有未了願?
金池:「其實我那日未說實話,我親過別人的,他……我想再看看他。」
高小姐:那她現在呢?
金池:「他遊歷五湖四海,終究世道不允我們在一起的。」
高小姐:咳!是啊,終究是世道不允的……不過,這一次我去九泉下要求閻王給我一個男兒身,我要流連萬花叢中,再不為男人心動了。
金池搖搖頭,不認同,但未解釋,只回應道:「那我也求,給我一個女兒身,我想順理成章待在他的身邊。」
高小姐:啊!金公子斷袖啊?……那我心頭寬慰許多。
金池:……
高小姐:罷了,不過你我這緣份也是奇怪,雖然無心在彼此身上,卻也有夫妻的緣份,你剛剛又那麼一說,我有些懼怕。
金池:「怕什麼?」
高小姐:萬一下世,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心屬依舊不是彼此,依舊要做夫妻,如何是好?
金池輕輕笑了,高小姐也跟著笑了,說道:是否也不錯?
「好像是!」
入夜,從白雲觀來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止觀再回到高府,卻是人去樓空,府中上下滿目白布,白燭,止觀怒,提劍拿問高府上下百餘人口。
老少一眾跪一地,求饒、哭喊聲一片。
高老爺顫顫巍巍的問:「不知大俠有何貴幹?」
止觀怒問:「金池呢?」
「金……」高老爺道:「大俠是我女婿何人?」
「何人?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高夫人剛失女兒,如此一頓折騰也天不怕地不怕了,直立起身高喊道:「我管那克星是什麼人,他害了我女兒,是他害了我女兒,那克星克父克母,我們早該與他悔親的,可憐了我兒啊!」
止觀胸口一堵,怒從中來,大呵道:「分明是高小姐與人私奔在前,分明是你們脅迫他入贅,既還污衊他,快說,他現在人在哪?」
「哈哈哈哈……那克星,你想他會在哪?」高夫人不停的笑著,罵著,吵鬧著。高老爺趕緊命四下僕人去攔著,僕人們便跟著哄著、哭著、怕的驚叫著,高老爺連忙和大俠陪不是的,卻又接著跟著夫人一塊罵金池……
「你們,恬不知恥,我白蓮生的人,豈容你們詆毀!」
被吵的腦袋欲裂的止觀,此刻紅了眼,提起一口氣,眼一閉,手起劍落,頃刻間滅了高府滿門。
滴血的劍鋒對著一息尚存的高老爺,厲聲質問:「說,人在哪?」
「墓……墓……」
銀盤般的大月亮高掛頭頂,天邊三兩星點,止觀趕到郊外墓地,夏暑時節,這兒卻陰森寒冷,城內張燈結彩,這兒只余枯藤老鴉啼哭。
他開始一塊接一塊墓碑的尋去,卻忽然停下腳步,抬首,不遠處山丘之上,鬼火四起,圍在一位只著一件白色單衣的……金池身邊,止觀呼吸難順,分不清此刻的金池是人是鬼。
他快速而安靜的上前,確實是金池,立在墳頭,靜看著高小姐的墓碑,四周的鬼火在他的臉上反而攏上了柔和的光芒。
止觀輕輕上前,喚了一聲:「金池?」
許是鬼火感覺到仙氣,四下趕緊退散。
金池回神,抬首,轉身,「師兄?」
「是我!」
金池眼含著淚,委屈說道:「蓮生,鞋掉在屋裡了,他們沒給我穿上。」
止觀心疼,不再遲疑奔上前,一把將其摟在懷裡的同時,指尖運出靈氣探他身體狀況,發現探不出什麼來,想必是無事了!
止觀雙手更環緊了些:「我以為我會來不及,幸好幸好……絡繹,他們把你,你……」
那樣可怖的話,他一想起,喉間便生疼。
金池緩緩開口:「師兄,凡心真可怖。」
「……」這話,好像在哪聽過。
金池伸手也纏上了止觀的腰間,說道:「蓮生,我再沒有可去之處了,蓮生,我只有你了。」
止觀將其抱起,說道:「嗯,你還有我,我在呢,往後我都在,我們永遠在一起!」
金池埋首其肩,瞧不出神色,但在止觀說完這話時,他似乎安心的鬆了口氣,眼一閉,終於可以安穩睡下。
清晨,金池醒來,瞧見眼前一景一物,愣了。
止觀過來坐在床邊,伸手探了探,說道:「燒已退了,絡繹可還有哪裡不舒服的?」
金池搖搖頭,轉頭來看他,問:「這兒是梵境?」
「嗯。」
「可是,可是不是已經……」
止觀回答:「風盡台師父收了回去,但我把梵境留下來了,還和從前一樣,一花一草一桌一席,皆未變過。」
金池感動良久,又突然不安起來,「師父會怪你的。」
「他允我十年自由,現在不會管我。」
那到時候呢?——金池不敢問,他要如何處置自己?
二人就此,在這白雲峰上住下,無人來擾,心無旁騖的日夜處在一起。
金池想睜眼看他到何時,便到何時,止觀想欺他,何時何地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