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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儀禎自己也是共犯,也是策劃者之一。他沒有提出過反對,沒有質疑過這件事的真實性。他參與了整個宣傳方案,參與了整個遊戲玩法的制定,壓榨出了這個孩子最大的利用價值。
他沒有資格指責軍方、指揮所或者宵山,甚至如果不是因為愛麗絲這個項目,他不會升級、提薪、調崗。他也是利用愛麗絲向上爬的既得利益者。
沈儀禎閉了閉眼,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宵山按著他的手:「不是你的錯。」
沈儀禎哂笑:「你都不知道為什麼,就說不是我的錯?」
「如果是孩子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是你的錯。」宵山說。
沈儀禎低下頭來,慢慢地把額頭靠在將軍的肩膀上。他想,我就靠一會兒。
宵山把他攬過來,拍拍他的背。沈儀禎在發抖,即使暖氣開著他還是徹骨地冷。
「有一件事一定要查。」沈儀禎啞著嗓子說:「二區廢料回收廠的爆炸,到底是敵軍空投導致的還是工廠內部燃氣泄漏。工人們在為工傷鑑定鬧事,都是人命,就當是為孩子積福。」
宵山的腦子很快轉過來:「我回頭問問,但是得避諱著點。」
沈儀禎渾渾噩噩地想,一個十歲的孩子,本來應該在父母精心的保護下成長,卻成為了別人的代替品,被剝奪了自己的人生,還要被人拉到戲台子上賣弄,哄得觀眾買票。
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參軍率?為了指揮所的支持率?不能換一種方式嗎?用一個十歲孩子換來的支持率到底算什麼呢?一個通過演戲和作假得到的數字,就這麼重要嗎?就要犧牲她的全部人生嗎?
一隻手握在他的腰上緊了緊,有人說:「有時候你應該為自己多想想,儀禎。」
沈儀禎發出低低的笑聲:「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為自己想?」
「你看我就很能為自己想,」宵山也笑:「這個時候,我就想抱著你。」
沈儀禎的臉刷得紅了,意識到姿勢不對,微微推開他。
宵山還沒抱夠,哪裡由得他掙脫:「這樣不好嗎?大家都很幸福。」
沈儀禎不知道他是說愛麗絲,還是說他們倆。
宵山說:「愛麗絲很幸福,國民也很幸福,沒有人不滿意。我現在很幸福,因為你在我身邊,你也有一個人能夠分擔你的情緒,這樣不好嗎?我不希望這個假象被戳破,儀禎,哪怕是因為這個假象,你才走到我的身邊,我願意接受這個假象。」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儀禎口乾舌燥。
過了一會兒,宵山說:「等這一輪宣傳期過去了,我會和馮繼靈爭取,給愛麗絲找個普通的寄養家庭,繼續上學讀書。她什麼都不知道,馮繼靈不用擔心她會說什麼。以後,她只會記得,她的成長過程中有一段這樣的經歷,可能不算特別好,至少也不壞。」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孩子不知道,就不會對她造成傷害,只要孩子不受傷害就好。
作者有話說:宵山:還是那個原則,千錯萬錯我的錯,老婆絕對沒有錯。
第25章 為了和平
宵山把操作盤一轉,車子換了飛行器,他把沈儀禎拉進駕駛位。
「不是說想開?現在教你。安全帶重新扣一下。」
沈儀禎的臉還是紅的,一邊看窗外升起的高度,一邊看操作盤密密麻麻的應用。
他像個學前班第一天上課的學生,還不認得幾個字呢,老師就說我們今天要學寫文章。
「我還什麼都不會呢!」
「開著開著就會了,你以為戰場上開飛行器都是專業飛行員?」
「不行,這是在城市裡,太危險了。」
宵山握住他的右手,先調引擎,然後調飛行模式:「都是全自動,動動手指的事情。」
沈儀禎被迫坐在他的大腿上,安全帶緊緊地把他束縛在男人的懷抱中。他本來還不緊張的,現在也不能不緊張了,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連身後的人做了什麼都來不及記。哪有人是這樣學駕駛的!
「別動,」將軍警告他:「我不介意玩車|震,你想清楚了。」
沈儀禎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坐到別的地方去?」
臉頰立刻被吻了一下。宵山親得很滿意:「乖,再讓我抱一會兒。」
城市的面貌越來越模糊,對流層像一張面紗遮著這張冷淡的臉。他們穿過這層面紗升到平流層底部,地面完全不見了,世界變成茫茫一片白。大垛大垛的雲,把天際線堆得無限長,飛行器像掉進一鍋奶油里。
這時操作盤上出現航線與地圖,飛行器在地圖上像一枚銀標。他們的終點是六區的卡西尼街4號官邸。
宵山一邊講解一邊蹭著沈秘書的脖子——
「航行路線它會給你定好,確定了航線你就鬆開油門讓它自己飛就好。高度在這裡看,一般保持在現在這個高度就差不多了,等你玩熟了,想來點刺激的,也可以降一些。城市裡開飛行器還是少,你只管飛,撞不上人。等會兒教你怎麼降落停車。」
沈儀禎被他蹭得一身雞皮疙瘩,還要記操作盤的用法:「哎,等等!我有點亂。」
「不急,」宵山發出低低的笑聲:「不行咱們再飛回去,飛到你會了為止。」
沈儀禎的手在操作盤上就沒有下來過,他是新手,摸操作盤難免緊張。他覺得開這玩意兒太耗神了,是個需要極度集中注意力的活,開個二十分鐘已經精神疲憊,不知道宵山這些軍人在戰場上怎麼能夠一坐駕駛位就坐十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