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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儀禎敏銳地問:「自殺原因已經知道了?」
宵山的臉色也不好,把現場照片摔了一桌子:「辦公室六台碎紙機滿滿當當,一張紙片都沒留下,電腦和所有通訊器刪得一乾二淨。還不夠明顯嗎?」
他還沒來得及去和馮繼靈匯報,一下就死了兩個,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就是要告訴他,如果再查下去,還會有更多人命要犧牲!一個小小的分區航天中心,還沒把手往裡面伸呢就敢以死明志,這要是查下去還不知道要搞出多少東西呢?
沈儀禎趕緊把門關上,免得他一把大嗓門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小聲點。」
諮詢部拿到的照片都是第一手現場照。金政民的辦公室收拾得像樣板房,一排碎紙機尤其扎眼,甚至帶著點炫耀和示威的意思,好像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們生前在消滅證據,還要嘲諷那些覬覦秘密的人:不是要真相嗎?有本事你把碎紙都復原呀!
連同整一出自殺都是精心準備的表演,從銷毀文件、清理現場到最後的上吊,就像完成工作任務一樣有條不紊。只有反覆排練過的演出才能完成得這麼漂亮,才能在這麼短時間裡做到。
仿佛這兩個人很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甚至為了這天預演過無數次。
也難怪宵山會生那麼大的氣。換了沈儀禎,他也會覺得這是挑釁。
沈儀禎壓低聲音說:「依我看,我們的人找到航天中心的時候,他們可能就在準備自殺了。金鄭民肯定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而且很早就有準備,這個自殺更像是個應急方案,一旦有人注意到航天中心,就啟動方案,及時止損。」
宵山冷笑:「做賊心虛。還沒查出個所以然呢,這麼急著自殺,擺明了告訴人家有問題。」
沈儀禎答:「那又能怎麼樣?這時候不好往下查了。」
金鄭民是航天中心負責人,他自殺了會引起輿論猜測,等陰謀論者蜂擁而至,公關組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這時候繼續往裡查,查出東西來還好說,萬一查不出東西來,兩條人命的責任宵山能不能擔得起來很難說。
這裡面還有一個彎子要繞:航天中心屬於國務大樓科學工程部,宵山作為指揮所的人私自去查國務大樓的地盤本來就是越權。現在還鬧出了死人,如果國務大樓找上門來要說法,宵山怎麼說都不好。他總不能說「我懷疑你們航天中心搞密謀」,人家肯定會讓他拿證據,他現在手裡沒有東西,空口無憑就是栽贓。馮繼靈還會罵他做事冒進,惹出這這麼大個爛攤子來。
沈儀禎想到這裡有點同情宵山,苦勸:「要不,先停手吧。」
宵山不甘心:「你覺得,咱們這裡會不會有內鬼?」
他不得不多慮。金鄭民自殺的時間點太巧了,剛查出馬里諾夫婦,他和助理就雙雙自殺。作為整個航天中心的負責人,即使被查出有問題員工,他可以找個替罪羊背鍋,可以把罪責推卸到馬里諾夫妻身上,可以編故事找藉口,事情還遠不到要自殺這麼嚴重的程度。
除非有人告訴他了愛麗絲的事情,告訴他你的員工私自去地球生了個孩子,不僅違反生物研究法而且叛國,這就是大罪,金鄭民意識到他只有死路一條。
沈儀禎沉吟:「倒也不必草木皆兵,說不定只是金鄭民抗壓能力不夠。」
「知道丫頭底細的人不多,還知道我們在查智海航天中心的人更少。我、你、阿培、安、情報組幾個副手。不超過二十個人。我覺得有可能。」
「有沒有可能是姜副去航天中心的時候,團隊裡的人不小心說漏嘴的?」
「阿培跟著我多年,他的人我放心。」
姜培是從軍隊裡訓練出來的,軍隊保密紀律嚴明,這一塊兒的工作不會比任何諮詢部的人要差。那就只剩下安和情報組的幾名副手,也許還有愛麗絲團隊裡的保姆、醫生。這些人不好查,即使要查,也不能現在查。萬一打草驚蛇了,再想捉到人就難上加難。
沈儀禎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安身上。
他和安的接觸雖然不多,最密切的一次還是芳江的調職事件。當時沈儀禎腦袋是懵的,再加上宵山後來也承認了「罪行」,他就沒有質疑安的動機了。
但是站在宵山的角度想,安就可能沒有那麼單純了。宵山沒有來之前,她是諮詢部第一負責人最有力的競爭者,老部長退下去,她又是馮繼靈親手帶過來的,怎麼看都應該是她繼承諮詢部。不想半路殺出個宵山來,她真的沒有任何不甘心的地方嗎?
找到宵山的錯處,就是握住了宵山的把柄,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而航天中心越權調查出了兩條人命,簡直就是送上來的禮物。
「沒有證據的事情,還是先不要急著定論。」沈儀禎看了看時間:「約了總指揮官九點匯報,差不多了。你先去吧,遲到了更不好。」
宵山點頭,用深沉的目光看他:「你也小心點。別被人鑽了空子。」
這場意外鬧得沈儀禎心神不寧。他腦袋裡亂鬨鬨的,一會兒是宵山,一會兒是航天中心,一會兒又是安,只覺得看誰都像不懷好意。他自嘲地想,還真是像搞情報的了,疑神疑鬼。
他在辦公室等了一上午,還沒見宵山回來。到午飯的點,他剛出辦公室正見安和一個面孔熟悉的中年男人在聊天。兩個人就在走廊上站著,他已經撞到了人前,躲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