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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臉色一白,抿了抿唇道:“就算是做了全天下最卑鄙的人,我也不在乎!”
“你放開我!”
二人正在拉扯,白起已經拉開了弓弦,只等著容軒和無涯分開的一剎那的機會好讓靖無涯一箭斃命。
“轟隆——”
天邊忽然想起一陣雷聲,所有人循聲望去,那雷聲似乎是連環著的,來的迅猛而劇烈。巨大的震動,讓所有人都感覺到腳下不穩。
容軒看著發出雷聲的地方,心中一驚,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無涯,卻發現無涯也是一臉的奇怪。
“怎麼會……”無涯輕聲道。
容軒趁機將手臂展開一繞,從無涯懷裡掙脫開來,想繞過無涯跑回到白起等人身邊。無涯立刻反應過來,正準備攔住容軒,卻忽然發現他腳下一個趔趄,倒回自己懷中。
容軒看著他,一臉的驚恐,他皺了皺眉,臉色漸漸變白,連嘴唇上都失了血色,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
“軒兒?”無涯驚惶道,剛剛扶住他的後背,就發現他背後不知何時沒入了一把匕首。
抬眼望去,一身黑衣的殷十三正冷眼看著這邊,輕輕地放下了手。
無涯不敢相信地看著掌中殷虹的血,臉色森森發白,慌亂地抱緊了容軒。
“……軒兒……軒兒?!不……不要……”
容軒只覺得背後劇痛無比,讓他無法開口說話。
“軒兒?軒兒……你看著我,我帶你回軍營……你不要有事,我求求你千萬不要有事……”
他為什麼哭了?容軒心道,難道自己還是值得他哭的人嗎。想想也是,差一點就要到手的玩物,忽然就可能要死了,換了自己也會心裡不好受。
容軒看到他眉宇忽然一緊,胸口的暗藍衣忽然被染上了什麼不知名的顏色。他似乎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林樓之忽然就出現在無涯身後,趁他不備對他頸後揮掌一擊,讓他鬆開了自己,隨後被林樓之抱著奔離交接地。殷十三也匆忙趕來,想要追回容軒又還是放棄了,回到中了白起一箭的無涯身邊,將他扶回大營。
流芡一路策馬狂奔,以來時一半的速度趕回營地。鬼決聞訊焦急地趕來,看到容軒重傷,慌忙讓人準備藥物和紗布。他切了一枚參片讓容軒含住,容軒已經因為疼痛而昏迷不醒,鬼決只好一聲聲地叫著他,直到聽到他的回應為止。
“陛下,千萬不要睡過去,微車這就替您取下匕首。”
容軒模模糊糊聽到鬼決的問話,恍恍惚惚地應了一聲,而後忽然覺得背後的銳器被抽離,力氣似乎全都從傷口逃離了出去,渾身覺得冰冷刺骨的時候,背後忽然溢出一片溫熱,腦中頓時變得模糊。
“陛下!醒醒,”鬼決輕聲喚道,“陛下,千萬不要睡過去,陛下!”
容軒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見眾人都圍在床邊看著自己。
見他醒來,鬼決長舒一口氣。
“陛下服用過聚魂散,因而流血比常人要少上一些,雖然匕首刺得很深,所幸沒有刺穿胸膛,不會有大礙。”鬼決道,“陛下這兩日務必靜養,不要起來走動,否則傷口迸裂就很危險了。”
容軒閉眼皺了皺眉,隨後問道:“冷柏呢?”
“軒大哥,我在這兒。”
冷柏走到眾人跟前,容軒見他似乎並無大傷,心中寬慰了一些。
冷柏見容軒對自己淺淺地笑了一笑,內疚道:“是冷柏疏忽了,沒有料到火雷的線索會被景軍剪斷,剛入山谷就被景軍追擊,差一點釀成大禍。沒能帶回郡主,冷柏願意以死謝罪。”
容軒吃力道:“罷了……你平安就好。”
只是容敏……怕是再不會見到了吧。
“可是後來,火雷不是爆炸了嗎?”林樓之奇怪道。
冷柏一愣,出擊受阻後,他就立刻帶人返回軍營報信了,要北賀連早做準備以防景軍從山道里追來襲擊。軍營與山谷相離甚遠,所以並沒有聽到火雷的爆炸聲。
流芡道:“沒錯,我和白起將軍也都聽到了,震天的雷鳴,就是從山谷里傳來的,絕對錯不了。”
冷柏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曉。
以火雷的威力,那片山谷估計已經是被炸平掩埋了,少了這條山谷,景軍要從這條路上追擊過來的可能性就降成了零,如此一來,倒是可以安心幾分。
“陛下!陛下!”
帳外有將士高聲喊叫著衝到帳前,被帳前的侍衛攔下。
“陛下重傷剛剛甦醒,你咋咋呼呼的想幹什麼?”
那將士口中是掩不住的焦急:“你讓我進去,我有要事稟報。”
容軒擺了擺手,流芡會意,走到帳口問道:
“什麼事,進來說話。”
那將士跌跌撞撞地跑進營帳,撲通一聲跪倒在容軒榻前。
“陛下!敏郡主回來了!”
“什麼?!”
容軒猛地坐起,眾人更是滿臉驚訝地看著彼此。
“流芡!快扶我起來!”容軒掙扎著就要下地,忙被趕來的流芡扶住。
腳上正忙著穿靴,就聽到帳外有人輕聲道:
“陛下就在這兒,郡主請。”
帳簾被人撩開,容敏走了進來,一身景國女子的裝束,滿臉錯綜地走入營帳。
容軒驚喜得連背後的傷痛都忘了,忙甩開流芡,踉蹌著向容敏走去。
“姐姐!”
容軒衝過去激動得緊緊抱住容敏,淚流不止。容敏胸腔一震,抬手輕輕安撫著容軒。
終於挽回了一樣,終於沒有什麼都失去。
容軒擦了擦臉上的淚,身子離開了些仔細打量著姐姐。臉上似乎清瘦了些,但看起來身上並無大礙,看來在景軍中,並沒有受到過非人的待遇,甚至還特地為了她準備了女子的衣裝,容軒心中寬慰了一些。
“恭喜郡主安然回營。”眾人欣喜道。
容軒問道:“姐姐是怎麼逃出來的?那日派人去軍營中查探,被姐姐發現了嗎?”
容敏看著容軒,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她無言地伸出手,緩緩地攤開掌心,遞到容軒面前。
容軒奇怪地看了一眼姐姐,隨後低頭看去,臉上立刻沒了笑容。
“容軒……事到如今,我不信你還不明白……”容敏顫著聲音開口道,一臉恨毒。
帳中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姐弟倆之間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容軒擦過容敏的肩膀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流芡和鬼決忙追了出去,容敏癱坐在地上,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陛下!你身上有傷,快回來啊!”流芡在身後喊著,然而卻怎麼也追不上一身素白的容軒。
容軒一路奔至營口,扶著營地的木柱子,大口大口地喘息,臉色白得恐怖,只停著歇息了一會兒,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不知道要跑去哪裡,流芡忙喊道:“快攔住陛下!”
營口的侍衛衝上前去攔住容軒,容軒似乎也沒有力氣再跑,他呆愣地站在原地,本就瘦削的身影現在看起來愈發的單薄。
他悽然地望著山谷的方向,滿膺淒涼地聲嘶力竭道:
“顏都————!!!!!!”
喉中湧上一陣甜膩的血腥,旋即一片殷紅染透腳邊沙地,素白的衣衫上點點斑駁,觸目驚心。顧不得擦去唇邊的血跡,容軒眼前一黑,陷落到無盡的黑暗中去,手心緊緊握著一枚素銀的飛燕簪。
***
“敏敏,你見到容軒,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顏都取下髮髻上的銀簪交到容敏手中,容敏接過銀簪一臉擔憂道:
“你要幹什麼?”
顏都笑得安然,翻身下馬,容敏心裡一沉,忙把手中的簪子還給顏都。
“要給你自己去給,你跟我一起回去。”
身後追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顏都把飛燕簪緊緊塞入容敏手中。
“顏都,你跟我回去,不然容軒會內疚一輩子。”容敏急道。
顏都溫柔笑著,眉心卻是化不開的苦澀。
“那你替我告訴容軒,就當那年容宮裡,杏花沒開過,顏都沒來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作者有話要說:顏郎一路走好……
☆、顏都
自從容敏入了景軍營地後就再也沒有見到無涯,就像是忘了有她這個人的存在一樣。她被囚禁在一處營帳中,屋內倒是陳設齊全,就連軍營中常見的刀劍都不曾收起。容敏不禁想到,無涯帶走自己,也許只是想讓容軒知道他手中有這個籌碼,而這個籌碼的生死,他根本就不在乎。畢竟屆時容軒若真的以兵主令做交換,無涯也會先取得兵主令再會放了自己,兵主令既得,又何須介意一個籌碼的生死。容敏不怕死,也不希望容軒來救她,於她而言,自己一人的性命與千位將士比起來簡直輕如鴻毛。更何況,那日若不是玄月冒險混入軍中,自己的魂魄也早已被封存在兵主令了。只是無涯如此一來,容敏反而沒有了捨生取義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