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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嘆一聲,把容軒攬入懷中,眼底滿是心疼。
容軒先是安靜地倒在他懷中,忽然如芒在背,立刻扭頭往迴廊深處看去。無涯順著他的眼神望去,迴廊末端,兩株早已落了葉的銀杏樹孤零零地留下一對樹幹,安靜得瘮人。
“怎麼了?”
容軒揪緊了無涯的衣領,音色開始發顫。
“有人……快走。”
無涯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容軒神色凝重至此,忙同他一起離宮回了王府。
一如王府,容軒誰都不理,直接回了臥房一人呆著,流芡奇怪,無涯也只能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你先著人去準備晚膳,我去看看他。”
“是……”
流芡憂心地往容軒消失的方向看了幾眼,呆著府上的幾個小廝下廚房去了。
無涯走去容軒臥房,門並沒有鎖緊,推門進去,容軒正蜷著身子蹲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兩手抓著肩膀似乎很害怕的樣子。扣緊了門扉,走近容軒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容軒竟然反射性地避開,惶恐中滿是嫌惡。
無涯心裡一緊,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個人,在臨宮……”容軒道,“四方松木里那個女人,她也在臨宮!”
無涯有些不信:“你是不是看錯了,她……”
“那個人的眼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容軒咬牙切齒道,“原來她是風不言的人麼,呵。原以為風不言只是軟弱無為罷了,竟是我錯看了他,卑鄙小人。”腦子裡四方松木里發生的事情又一次閃回腦中,容軒恨得渾身發顫,即使是在無涯的臂膀里也沒有好了多少。
“只是……有些奇怪……”容軒疑惑道。
“怎麼了?”
“我似乎不是第一次見那女人,莫名地覺得她有些熟悉。”容軒道。
“若臨宮中那人是她,那便是你第二次見她了。”無涯糾正道。
“不是,”容軒推著無涯的手,努力思索著,“我絕不是在四方松木里第一次見的她。”
當時在松木林中容軒心系顏都,別的什麼都顧不上,如今回想起來,那女人給自己的感覺果真有些熟悉,熟悉得令人心裡發慌。
難道會是認識的人?那會是誰?
容軒極少結仇,若是要論起來,最明顯不過的仇家應該就是死了的衛涼和如今在景軍中擔任要職的顏都了。明顯不可能是他們。容軒還一度懷疑過那女子是衛涼派來的人,現在看來也是錯了,腦中混亂起來,想要思考卻是半分頭緒都沒有。
流芡送了晚膳過來,容軒說不想吃,無涯就讓流芡放下晚膳先行退下。
小廚房的手藝不錯,只是容軒現下沒有胃口罷了。一桌的菜餚,色香味俱全,但就是沒有半分食慾。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先吃飯吧。”
“不要。”
“總歸要吃點,本就是這樣的節骨眼上,不能先垮了身子。”
容軒搖搖頭:“你現在逼我吃,我能直接吐出來。”
無涯頓了頓,一戳容軒的腰,容軒怕癢,驚叫出來,無涯眼疾手快地一勺飯餵了進去。
“咳咳咳咳!”
始料未及的容軒差點被嗆個半死,不過飯倒是咽了下去。
“你敢吐一個試試。”
容軒氣不過,扭頭道:“晚上你一個人睡。”
無涯淡然地又送了一口飯到容軒嘴邊:“你覺得你有本事把我關在門外嗎?”
“靖將軍,這可是本世子的府邸。”
“我知道,只是……”無涯捏起容軒的下巴,又一口飯餵了進去,“連你都是我的,我怕什麼?”
“誰是你的。”容軒白了他一眼,口中嚼著飯,含糊不清地說道。
“少在這兒得了便宜賣乖,好好吃飯,聽話。”
“啊。”容軒一張口。
無涯把勺子塞到容軒手上:“自己吃。”
容軒眼淚汪汪道:“你不愛我了。”
無涯愣了一瞬,看著容軒一臉可愛相忍不住笑出聲來,接過勺子繼續餵他吃飯。
“愛愛愛,來,相公餵你吃飯了。”
“滾,我自己吃。”
霜衣人看著容軒,笑得一臉溫柔。
臨宮。
偌大的寢殿裡風不言跪伏在一人腳邊,渾身戰慄,惶恐不安。
“公子……”
怯怯的聲音一出,寢殿裡立刻響起了一記清脆的耳光,風不言被人扇倒在側。
“無用。”
另一人聲音陰柔清冷,漠然而不近人情。
“公子,我……呃!”一隻腳死死踩在了風不言臉上,疼得風不言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有辦法讓容軒交出千字帛的嗎。”
風不言哀求道:“公子!公子!您再寬限我幾日,我一定有辦法……”
“幾日?”那位公子眼中滿是不屑,口吻更加輕蔑,“你以為本公子還有幾日供你消遣?陛下?”
一個稱謂生生地刺痛了風不言。
“一定有辦法的。”風不言懇求道。
“我已經派人去仿造容軒手上的那塊軒轅玉了,雖是能做得別無二致,但也不見得一定有用。”那位公子說著伸出一隻手指,“一日,我只限你一日,若不能從容軒手中取得千字帛,你就不要想見到你的愛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永安城 上
難得有一次,無涯竟醒得比容軒還要晚。想自己先起來讓他再多睡一會兒,但由於無涯睡覺時一貫的作風,容軒整個人都被他死死摟在懷裡,緊得連半分挪動的餘地都沒有,磨蹭了半天都不見他臂膀有鬆開的跡象,倒是自己累得精疲力盡。
有道是人有三急,急起來是忍不了多久的,容軒整個放棄治療地在無涯懷裡一陣亂動想給自己騰個空間出來,結果無涯沒醒,摟著自己的臂膀倒是受驚了一般又箍緊了一分。
“別走!”無涯忽然輕聲道。
容軒抬頭看他,無涯依舊睡著,眉頭微鎖似乎有點不安,伸指輕輕撫平了無涯的眉心,臉貼緊了他的胸口,手復又環上了他的腰,再看無涯,竟然就是一副安心的表情了。心裡不禁一動,嗅著他身上的氣息竟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三急?沒關係,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忍一忍的。
再醒過來,是被無涯掀起被子極粗暴地叫醒的。
前面醒了又睡,弄得容軒現在反而倦意更濃,坐著睜不開眼睛,一臉迷茫地又往被衾里一倒。
“容軒,起來!”無涯喊道。
“再……半刻……”容軒閉著眼睛,顫悠悠地彈出一根手指。
無涯皺眉道:“你知道這是你的第幾個半刻了嗎?”
“……”容軒開始裝死。
“不起是不是。”
“……”
無涯數道:“一……”
“二三。”容軒立刻接了下去,依舊不肯醒。
無涯哭笑不得,看著容軒趴在被子上愣是不肯挪動半寸,沉默少頃,忽然唇角一勾,在容軒身邊坐下,手輕輕扶上容軒的腰,俯身耳語道:
“軒兒,再不起來……”
“再不起來?”容軒趴著,本來就困頓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悶沉。
“你再不起來,本將軍可就要在床上用膳了。”說著手指就往容軒腹下探去。
容軒一個激靈,鯉魚打挺似的往邊上彈去,滿面緋紅地看著無涯,十足一副被調戲了的良家婦男相。
“變態。”一個白眼丟了過去。
無涯淡淡道:“幾歲了,還賴床。”
容軒打了個哈欠,摟上無涯的脖子一點點直起身子來。
“開玩笑,本世子向來都是早睡早起的好青年。”
無涯魅笑道:“那想必昨夜殿下也休息得很好了,既然如此,末將今夜會更加盡心的。”
容軒一掌推開他,惱羞成怒。
“滾滾滾,本世子要更衣了。”然後下床後在床邊翻騰,半天沒找到自己的衣服,旋即一臉怒意地看向無涯,攤手一伸。
“衣服。”
“給我點好處我就給你。”無涯笑道。
容軒又了他一眼,自己去了存放衣服的地方。
“嘁,我又不是只有那一身衣服。”手還沒觸上櫃門,身後又是無涯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