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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涯站在廊前,手中揉著新到的信件,渾身顫抖,似乎怒不可遏,全然沒了方才和容軒調笑時輕鬆的姿態。容軒心裡一沉,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能讓一貫冷靜的無涯激動成這樣的事,必定是壞到極點了。

    容軒猶豫著把手扶上無涯的肩膀,卻是被他轉身錯過了,手懸在半空中,訕訕收回。

    “出什麼事了?”

    無涯沒有在聽他講話,直直地盯著前方,薄唇緊抿,眼中一片飛雪。

    “這才是你的目的,就是想要困住我,讓我離不開你不得不來求你?哼。你休想讓我聽憑你的擺布。”

    “無涯?”容軒輕輕叫他,無涯卻依舊沒有反應。

    容軒看著無涯,心裡莫名地有些害怕。

    “無……無涯,你別嚇我……”

    他從未見過無涯如此戾氣逼人的樣子,目光冷得能將人凍住,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仿佛從未見過一樣,陌生而可怕。

    容軒伸手捧住無涯的臉仔細端詳,一臉擔憂。

    無涯忽然回過神來,抓住容軒的手腕問道:“怎麼了?”

    “我才要問你怎了吧?!”容軒忍不住吼道。

    忽然之間氣成那樣,連喊你的名字都沒有反應,問了又什麼都不說,這是存心設定好要讓我著急死嗎。

    無涯看著他眉目一彎,一掃剛才的怒氣,笑得和煦:“別擔心。”

    “到底出了什麼事。”

    “被原先就料到的事亂了手腳罷了。”

    “原先就料到的?”容軒道,“那怎麼還能亂了手腳。”

    無涯輕輕環住容軒:“原是想到了,只是不願相信。如今……不信都不行了。”

    “到底發生了……”

    “軒兒。”

    無涯打斷容軒的問話,輕輕抬手把容軒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有你在身邊,真是太好了。”

    ……

    “你的意思是,顏都他可以自由進出景王宮?”

    容軒點點頭。

    容軒把那天夜裡跟蹤顏都的事告訴了無涯,原本是不想說的,到頭來還是覺得能有人一起商量會更好一些。聽到容軒說顏都可以自由出入景王宮,無涯也吃了一驚。

    “那你有沒有看見,跟顏都見面的是誰?”

    “沒有,我只看到他進了王宮,然後就回來了。”容軒聲音小了下去,無涯輕輕握住容軒的手,如同一劑安慰。

    “你記得那天你問我憑什麼信他嗎。”容軒忽然問道,“那時候我答得沒有半分猶豫,可是現在……”

    無涯低下頭,沒有接話。

    “無涯,你說我到底憑什麼呢。”

    一陣沉默。屋內靜得能夠聽到燭火的燃燒聲。

    無涯讓容軒再仔細回想一遍從天澤山回王宮後發生的事情,畢竟千字帛一事是在那之後泄露的風聲。

    容軒極其繪聲繪色地重現了回王宮後發生的一切,無涯一開始還耐心地聽著,聽著聽著就實在忍不住打斷了:“軒兒,我要聽的是重點,不是你們回宮之後顏都他怎麼誘拐你。像顏都在我不在的時候曾經偷偷抱著你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告訴我的好。顏都傷才好了沒多久,我實在不忍心再把他打成重傷。”

    “看你吃醋是我的人生樂趣。”

    “不要把你的樂趣建立在我的吃醋之上。”

    “我是在委婉地提醒你好不好。”

    無涯笑得無奈:“太委婉了,我還要留著智商一會兒處理事情,不如你直接點怎麼樣?”

    容軒坐直了身子,眼神一飄:“我比你更容易……所以你……也離他遠一點。”

    “我和雪衣離得很近麼?”

    “你們也沒有離得很遠啊。”

    無涯明顯無奈了,正想著該怎麼讓這個小公子消停下來,他又忽然自行炸毛。

    “你看你看!”容軒擰起眉毛,“我連是誰都還沒說你就自行代入了雪衣,你這算是承認了是嗎。”

    無涯身子往後一靠,無語地看著容軒,一言不發,直到把容軒看得渾身不自在。

    “這裡總共就我們四個人,難道你要我相信你在吃你自己的醋?還是說,你覺得,我有可能會和顏都走得很近?”

    聽到後面半句,容軒不自覺地腦補了一個畫面,然後整個人都不對了。

    “那什麼,我們繼續。”容軒乾咳一聲,“對了,簡言……簡言死了。”

    “誰?”

    “簡言,我宮裡一個和流芡關係很好的宮人。”

    無涯隱約想起了之前在世子宮中,常跟著流芡的那個低眉順眼的宮人。

    “是他,怎麼會。”

    “我不知道。”容軒想起了那間充滿了血腥氣息的房子,臉色有些難看,“流芡一直和他親如兄弟,他一死,最受打擊的就是流芡。雖然他總是裝著沒事,我知道他總是在介意的。日後你見到他,避開簡言一事就好……無涯?無涯?”

    無涯忽然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呢?有哪裡覺得不對了?”

    “沒有,”無涯淺淺一笑,“你繼續。”

    容軒覺得無涯有些奇怪。仔細回想起來,無涯剛到容王宮的時候,負責準備荒廢了幾年的侍衛房並帶他進去的,就是簡言,也許多少有些交情。忽然聽到他人的死訊,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平靜才奇怪。

    又絮絮叨叨講了許久,上至容王身體不適要容軒監國,下至某日宮人走路的時候平白無故絆了一腳超級好笑,事無巨細都講了一通。無涯覺得,憑容軒的口才,不去說書真的是太可惜了,於是笑道:“軒兒,我知道黎司到底是為什麼要你進宮了。”

    “為什麼?”

    “他可能真的只是想找你說段書。”

    “……你終於嫌我煩了是嗎。”

    無涯心道,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聽你說話是聽不膩的,”無涯扳回容軒扭開的臉,“但是軒兒,現在時間要緊。”

    容軒扭了扭脖子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剛才講到哪兒了。”

    “你和顏都出宮,去了范記酒樓。”

    “噢,這個范記酒樓啊……”

    “跳過你們倆吃飯這一段。”

    “哦。”

    等容軒終於把事情又理了一遍,蠟燭已經燒掉了大半了,期間無涯不知道剪了幾次燭芯。不管別人再怎麼說共剪西窗燭是個多唯美的畫面,總之在無涯心中已經是毀譽參半了。

    “那之後,王都中泄露小道消息的人,都交由顏都處理了。”

    “怎麼處置?”

    容軒望著那燭火搖曳,手指蜷曲起來,猶豫了許久後閉眼無奈道:“不論虛實,全部格殺。”

    無涯眼睛一垂,沒有多說什麼。

    誰都清楚,那些被格殺的人里,究竟能有幾個是真正知道消息的細作,更多的,恐怕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被肅清的無辜者。為了守住秘密,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殘酷至此,卻也別無他法。

    然而就算是這樣,千字帛的秘密依舊被泄露了出來。

    忽然,容軒和無涯同時抬頭看向彼此,一人驚恐一人懷疑。

    無涯意識到容軒所想的和自己是一樣的,忙拉住不寒而慄的容軒死死摟在懷中。

    “不會的……不會的……”容軒聲音打著顫。

    心裡不斷牴觸著,可卻明白得徹底。除了他,沒有人能做得到了。

    容軒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

    顏都負責肅清散布謠言的人,每一個人都是他親自派人封口,除了他,再沒人有機會能夠保住細作的性命而不被容軒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社長大人的生日 嘛,寫在這裡她應該也看不到 但還是要慶祝一下社長生日快樂哈

    ☆、情禍 上

    一切變數都從他們回宮之後開始,如果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可是……”無涯皺眉道,“顏都如果是黎司的人,殷十三應該認得他才對,不是嗎。”

    容軒猶豫了片刻,隨之迎來的,是心底更深的恐懼。

    如果他真是黎司的人,殷十三必定認得他,那麼在南郊樹林裡那一幕,就完全成了顏都和殷十三合演的一齣好戲。不對,不止那一場,從他回到自己身邊起,就是一場大得不能再大的戲碼。

    可是為什麼。

    如果是為了千字帛,顏都作為下一任家主,知道的遠遠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他完全可以把他知道的和盤托出,何苦要兜這樣一個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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