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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殿下怎麼了?高興成這樣?”
容軒笑著說:“母后要我二十天之內回來。”
流芡點點頭,仍舊是一臉的不解。
無涯替他解釋道:“娘娘是在擔憂軒兒的安危。”
流芡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跟著容軒一起笑了起來。
除卻路上的時間,容後只留了容軒三天的時間留在永安城,一切都要細心布置,確保萬無一失才好。
容軒心情極好,勾了勾無涯的脖子道:“抱我回去。”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玩鬧。”看似責怪的語氣,卻是笑著說出來的。
“正經的事等到了永安城再說,快點。”
無涯故意僵持著:“宮裡這麼多人,不怕別人看到麼?”
“我怎麼記得上次有人在本世子寢殿的後花園裡還說過連被圍觀都不介意的?”
無涯先是一愣,然後無奈地笑笑,微微蹲下身子雙臂一用力,將容軒整個人攬入懷中。
“你這麼勾引我,夜裡不要後悔。”無涯陰笑道。
容軒嘿嘿笑笑:“無涯,別鬧,明天還要趕路的。”
“軒兒,別鬧,在這件事上什麼時候由你做主過了?”
容軒身子陡然一僵,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無涯低頭在他鼻尖上輕輕一吻:“投懷送抱的美人,本將軍喜歡。”說完,大步往世子宮走去,無視了懷裡人的拼命掙扎。
作者有話要說:
☆、覲見
“出來吧。”
容後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斜了斜身子,屏風後玄月怯怯地走了出來,伏在容後面前不敢起身。
容後動了動手腕,半合上眼睛,忘了玄月一般任由她在地上跪著。縱使屋內有炭盆調著溫度,跪久了雙膝也是生受不住,更不要說是玄月這樣從小嬌生慣養的人,不出一個時辰,身形已是有些不穩起來。直至第二天清晨,容後被人侍奉著晨起,行至大殿前發現玄月竟是生生跪了一宿。
“王……王后娘娘……”玄月咬著唇,眼中乞求滿滿,讓人不好拒絕。
“你去吧。”
聽見容後發話,玄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蒼白的臉上有了一分喜色和意外。
容後淡然地在案後坐下:“你若那麼想見他,你就去吧。”
玄月著急著起身,膝蓋一軟,整個人又跌坐回去,身邊的宮婢立刻上前來扶住她。
“謝娘娘!玄月……感激不盡!”
“本宮只提醒你一點,”容後道,“去了不要後悔。”
玄月愣了一愣,在宮婢的攙扶下對容後一禮,著著急急地往宮門走去。
“就算什麼都得不到,也要如此執著麼。”
容後手捧茶杯,垂眼看著杯中綻開的梅花,不知是心疼還是不屑的語氣。
宮門口,容軒一行人正準備北上前去永安。
膝蓋上的疼痛,每走一步都疼痛難忍,額間涔涔的冷汗冒出,蒼白著唇色眼中也沒有半點要放棄的意思。去往宮門不願不長的路,現在只覺得漫漫無頭,心裡怨恨著自己的雙腿,該走快些啊,遲一步就少見一眼,他若是就那麼走了該怎麼辦。
轉過宮牆,宮門就在眼前,茜紅衣衫的身影,就在馬車前。
“容軒……”
掙脫開宮婢的扶持,自己向前走了幾步,不覺愣住了,腳步再也挪動不得。
容軒笑得極是開心,卻是對著身邊的那一襲冷然霜衣。劉海被輕輕撩開,輕柔的一印落在額間,臉上自然地暈開了一絲朱紅。一紅一白,拋卻身後所有,就那樣消失在宮門口,甚至不曾發現過曾有人在宮門附近目光灼灼。
玄月單手掩住了口鼻,一團苦澀卡在喉間吞咽不下。
“姑娘為什麼不去和殿下說幾句話?”
“有什麼可說的?”
原本也只是自己想見他而已,哪裡敢求得那麼多。
“回去吧。”
只是如此的話,自己又算什麼呢?
***
過了永安城外的十里驛的時候,流芡對車內二人道:“殿下,將軍,已是十里驛了。”
“知道了。”答話的是無涯,沒有聽見容軒的聲音。
流芡輕嘆一聲,這已經是靖將軍在途中第幾次讓世子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容軒趴在車內,對壓在自己背上的人輕聲怨道:“起來,沒聽見流芡說快到永安了嗎?”
無涯輕按著容軒的肩膀,腰身一動,容軒捂住嘴巴努力把輕吟聲咽回口中。
“流芡也說了,還有十里路。”
“只剩十里了!我還要穿衣服!”容軒壓低著嗓音,面露怒意。
無涯扳起他的下巴向後仰著,調笑道:“一路上抑著聲音,難過嗎?”
“你如果節制一點,我就不用那麼難過了!”
容軒弓起腰身把無涯推到一邊,身後什麼東西順著大腿流下的時候,腰背驟然一僵,一臉怨恨地盯著無涯,無涯看著他輕笑出聲來,替他清理了之後取了新衣服替他換上。
流芡一揮馬鞭,馬車迅疾地往永安城門飛馳而去。
按照禮節,在容軒十九年的人生中應該至少有入臨宮覲見過一回天子,也許當時太過年幼記不太清楚了,腦中對當今的臨都天子風不言沒有半點印象,對永安城更是連一個模糊的概念都沒有。
一路上聽了不少關於風不言的傳聞,容軒現在滿心滿肺的只覺得風不言是個窩囊廢。換做是他,登基十餘年,絕不會允許諸侯王仍然站在自己頭上欺凌。
被四個諸侯國壓迫的王都,該是個如何蕭索的景象。一路上容軒一直在構想。因而進了永安城,看到一片歌舞昇平的繁榮景象後,徹底被震住了。
臨宮也是出乎意料地繁華奢侈。朱紅色的高牆是新上的漆色,琉璃瓦,鍍金磚,成塊的漢白玉石精心琢出的雕欄丹陛,永安殿前兩尊鎏金的青銅神獸威嚴地直視南方晴朗天空。格窗上雕的是花開滿堂,廊頂的的青藍廊畫鮮艷得喜人,高高的門檻象徵著殿內主人外在地位的尊貴,殿內鋪著可沒過一節指節的厚毯,履步毯上消無聲息,甚至有些綿軟。九級龍階上赤金色的案椅,兩側是一人高的青銅仙鶴,精緻得連輕盈的羽毛都刻得栩栩如生,龍椅後高懸匾額一塊,上書“永定久安”四個大字,是臨都大帝風墨留下的手筆。抬頭望,四方的宇頂正中是傘狀的藻井,細緻地畫著荷、菱、蓮、藻,一隻金色的五爪蟠龍盤踞其中,揚眉長嘯。
整個臨宮奢靡得遠勝過了最富裕的容宮,這著實讓容軒覺得有些震驚。在他的臆想中,永安城沒有這般的繁華,該是個極落魄的樣子,寒酸的有些悽惶才對。無涯倒是沒有太過吃驚,連年來在臨都五國間遊歷的他,怕是早就見過永安城的金碧輝煌了。
“看來容國每年上繳的朝貢不少啊。”容軒道,“竟寬裕到能讓風不言如此鋪張。”
不等無涯回話,殿上有內侍走出,尖細著嗓音唱到:“聖上到——”
容軒領無涯跪拜,再起身時,大殿之上已多了一個看起來約摸二十七八年紀的男子,長得倒是氣宇軒昂相貌堂堂,只是一身贅飾著過多的金銀,看起來有些浮華虛偽,容軒看他的眼神里不自覺地多了一分厭惡。
風不言定定地看著容軒,原是沒什麼表情的臉色看起來還有些冷峻威嚴,這下忽然像開花了一樣燦爛起來。
“小軒!”
不等容軒再行參拜,風不言已是一臉喜色地走下龍階,無比親熱地牽起了容軒的手。無涯在身邊看著,臉上的神情像是凍住了一樣,反射性地拉住容軒的胳膊將他向後一拉,風不言手中一空,臉上不免有些尷尬。
“大膽,這永安殿是什麼地方,豈由得你區區一介侍衛這般胡來,還不快跪下謝罪?”
風不言沒有發話,身邊的內侍倒是先替他抱了不平,再看風不言,堂堂一朝天子竟然有些畏縮。無涯看了那內侍一眼,剛才還有幾分囂張的內侍忽然噤聲,腳步往後一縮,臉上多了一份畏懼和惶恐,容軒不用看都能想得出來無涯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
容軒輕輕拍了拍無涯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無涯冰冷的臉上明顯地寫著一分不情願,但終究還是鬆了手。
“下屬僭越,是臣管教無方,還望陛下不要責怪。”
風不言如同獲得了赦免一般,這才恢復了一臉的燦爛,繼續同容軒親密地說話。一邊說著,一邊就將兩人引去了殿後。
殿後是風不言下朝後休憩的地方,像是個小書房,看起來十分乾淨。四方的小房間南北各有四扇格窗,整個房間通透明亮,屋內的書架桌椅一歷是用的上好的降香木,整個房間的格局相較前殿的金碧輝煌,有著天壤之別,竟然有一點古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