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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軒放下眉筆輕聲道:“沒有,怎麼會。”

    御醫房裡有人在查點藥物,有人忽然奇怪道:“怎麼感覺許久沒見到鬼決御醫了?”

    “不知道,自從上次世子……咳咳……陛下召見過他一回之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沒怎麼見他出來過。”

    忽然御醫房後院發出一陣乒呤乓啷物品滾落的聲音,兩個小御醫忙趕去後院查看,聲響竟然是從鬼決的屋裡傳來的。兩人喚了一聲,屋內沒有回應,兩人面面相覷,一人戳了戳另一人,前面那人鼓起勇氣剛想敲門,緊扣的門扉忽然被拉開,面色蒼白的鬼決走了出來,灰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前方,口中喃喃道:

    “是他……真的是他……”

    “大……大人?”

    鬼決慘笑著自言自語道:“我怎麼能忘了,他是風墨的後人,風家的血脈啊……”  

    小御醫顫顫巍巍地上前想問一句,鬼決無意地避開了他,口中依舊念念有詞:“世子……我要見世子……誰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大人!”小御醫喊住鬼決,鬼決有些神遊的精神才收斂了一些。

    “什麼事?”

    “沒有世子了……”小御醫道。

    鬼決的瞳孔驟然一縮,揪起他的衣領問道:“你說什麼?世子怎麼了?!”

    “不……不是……”小御醫被嚇得快要哭出來,“前不久容王陛下薨了,世子已經繼位成為新的容王了。”

    鬼決漸漸鬆開了手:“他……登基了?”

    “是啊,同一天還迎娶了王后,聽說是個了不得的美人呢。”  

    鬼決有些驚訝:“陛下立後了?立的誰?”

    小御醫回道:“就是太后身邊的玄月姑娘,聽說從前是衛國郡主來著,說起來好像還是陛下的表妹?”

    鬼決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欲裂,眼前恍恍惚惚的,腦中是一個少年在幽幽的山谷之中悲切怒吼的身影,那聲喊叫撕心裂肺,仿佛就發生在眼前。

    “青鸞————!”

    那少年是誰?青鸞又是誰?那幽幽的山谷,為什麼看起來怎麼這樣熟悉?

    “我要去見陛下。”

    “大人?大人!”

    “你快來看!”

    鬼決走後,其中一個小御醫站在鬼決門前,面色恐懼地招呼著另一個小御醫。兩人看著鬼決的屋內,滿滿的放滿了瓷碗,碗中各自高低不同地存著濃黑的墨水,看起來就像是在行什麼巫鬼之術,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鬼決一路上飛奔去淳安殿,甚至顧不得自己沒有好好梳理的長髮,心裡一遍一遍地後悔著,自己怎麼會如此大意,只想著才鬼家的十二決才輪到自己,應該不會是容軒才對,卻沒有想到另一種可能。  

    臨都孝景帝末年十一國叛亂,皇儲九皇子遇害,十二皇子遷至臨都南境易姓容氏,始立容國,其餘十位皇子在後來的征戰中,不是死了,就是被部下謀篡了權位。景國侯先祖是皇長子麾下的第一將軍,衛國的建國之君是四皇子帳內的一位軍師,月見國的國王,祖上曾是十一皇子身邊的祭司。

    然而風家卻留下了兩條正統血脈。一是得到了孝景帝遺詔而前往臨都南境建國稱王,並改為容姓的十二皇子,容國的開國之君,另一位,就是叛亂的十一國中,唯一存活下來沒有被部下篡奪朝政,孝景帝膝下的五皇子一脈,他們最終躋身臨都五國,被世人稱作永安天子,也就是風不言的先祖!

    越想心中越是懊悔,怎麼就忘了,容軒是風墨的後人,風不言一脈也是風墨的後人,這樣算來,月見國那位瘋癲卜者口中說的暴君,不就是……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鬼決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必須見到容軒,千字帛誰都能用,只有他不行!

    容王桓四十一年,容王容桓去世,世子容軒繼位,立女衛氏為王后,尊其母衛綾為太后,時年十九歲。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還記不記得在月見國的時候,抓著容軒的手臂,指著他喊“暴君!”的那位老人家?  

    ☆、崩逝

    “陛下!”

    衝進書房的時候,容軒正在批閱奏章,已是王后的玄月立侍身側,正在替他磨墨。書房門口的宮人撲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告罪自己沒攔住鬼決。

    容軒收起手中的奏章抬眼看了看玄月,玄月會意,揮退了宮人,弓身請退。

    “臣妾告退。”

    經過鬼決身邊的時候,輕輕皺了皺眉,避開了他驚奇而詢問的目光快步走了出去。

    “聽說你很久沒有出房了,怎麼一出房,就這樣披頭散髮地沖了過來?”

    鬼決焦急地衝到案前道:“容軒!你不能用千字帛!”

    容軒緩緩合了一下眼瞼,幽幽地盯著鬼決:“是容王陛下。”

    鬼決頓時氣塞,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告罪道:“是……微臣失禮,請陛下贖罪。”

    “說吧,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鬼決道:“千字帛是凶煞之物,微臣怕陛下擔不起開啟它的代價。”

    容軒輕笑道:“怎麼什麼都是你說了算?要我去取千字帛的是你,如今和我說千字帛不能啟用的也是你。還是說,在我想取之後,這千字帛才突然變成凶煞之物的嗎?”

    “容軒!”

    容軒皺起眉頭看他。

    “是,千字帛是上古神物不錯,能引千軍萬馬征戰一方天下也不錯。”容軒聽他說著,伸手取了新的奏章不再看他,“可是這代價很慘重,我不信你承擔的起!”

    “荒謬!”容軒喝道,“鬼決,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景國侯和冷蕭然正在集結兵馬,不日就將兵臨城下,以我容國一國之力能夠抵擋得了多久?一年?十年?”

    “那也比你啟用千字帛要好!”

    “可那之後呢?!”容軒怒道,“等到國庫耗盡,糧餉不足的時候,坐等著景國侯和蕭冷然的鐵騎踏平容地,把連年來容軍的浴血守衛化為灰燼,讓容地百姓慘遭屠戮嗎?!”  

    鬼決啞然。

    “以我在永安城得到的消息,景國侯此番是賭壓上了所有身家想要拼死一搏,且不說來日我容國被滅,怕只怕離昌國得到臨都內亂的消息之後,會毫不猶豫地揮師東征,等到那個時候,再由誰去開啟千字帛,救臨都於危難中?!還是說,屆時你能找出第二個風墨,用千字帛引來神兵相助嗎?!”

    容軒站起身來,將手中奏章猛然一摔。

    鬼決顫著聲音道:“不行……你不能用……除了你誰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容軒走到鬼決身邊,掐起他的下頷不耐煩道:“你若是還要以代價極為慘重來搪塞我,那不如你告訴我代價為何,嗯?”

    腦中那個少年悔恨至極的一聲“青鸞”又在腦中響起,鬼決咬著嘴唇,不肯開口。容軒看他倔強如此,手腕一推甩開了鬼決冷冷道:

    “最大的代價,不過身死魂滅,為了這天下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是我負擔不起的?”  

    鬼決看著容軒,心裡一涼。

    這人是容軒?不,不是,這人不是幼時跟在自己身後吵鬧著要學醫書的那個小公子,也不是天澤山上為了舊情而連夜照料不曾合眼的世子,更不是那個不顧危險千里迢迢趕去景都只為了見心愛之人一面的容軒。容軒從來不會有這樣冷峻的神情,這樣孤傲的語氣,這樣暴戾的眼眸。

    他是容王。

    “究竟發生了什麼……”鬼決輕聲道。

    “你說什麼?”

    鬼決搖了搖頭,仍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容軒,仿佛是要看穿什麼一般。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竟然讓你容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啟稟陛下,月見國探子來報。”一個宮人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輕聲稟奏道。

    “呈上來。”

    宮人把密信遞給容軒後就退了出去,容軒看完信之後,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

    看完之後正準備燒掉密信,抬眼看到鬼決跪在面前一臉心寒的表情看著自己。

    “月見國的密報,你要不要看看?”容軒說著,將密信丟到鬼決面前,“我還當離昌王有多沉得住氣,只是這麼一點甜頭就這樣急不可耐。”

    鬼決看過密信,心中頓時惶恐起來。看來景國侯已經開始調回派往月見國的兵馬,約摸是引起了些騷動,寂然依舊的離昌,最近又開始蠢蠢欲動,時不時的就來到月見國西疆騷擾進犯,但卻不敢大舉進攻,想來是還在觀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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