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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軒疑惑道:“鬼決,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鬼決沒有回答容軒,他皺著眉頭死死盯著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雪衣,極隱忍道:
“雪衣,你給我下去!”
雪衣輕聲一笑:“我早就說過,你的話對我不管用,我只聽公子一人的。”
“雪衣!”鬼決的臉愈發的蒼白。
雪衣輕嘆一聲:“我早就說嘛,就你這性子,能做成什麼大事?你若是早些下手了,哪裡還輪得到我站在這裡?”
雪衣走到玉鼎身邊,看著被血染出來的妖異紅色,滿目的欣喜。
“你看這顏色,是不是與我家公子極為相配啊?雪臣哥哥?”
雪衣笑彎了一雙眼睛,天真爛漫地看著鬼決。
作者有話要說:
☆、兵主令
除了無涯,所有人滿臉震驚地看著雪衣,他臉上慣有的自傲神情忽然變得乖巧起來,刻意勾起的唇角和眉梢都微微放平,容色竟純淨得像夫子身邊一心求知的書生。
雪衣低頭一掃,收集了眾人眼中的驚愕之後,凝成了自己唇邊媚然的笑意。
“鬼雪臣,你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家主公……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容軒皺著眉頭問道:“鬼決?”
鬼決抿唇看著雪衣,沒有接話。
“哼,就憑你這思前想後優柔寡斷的性子和技不如人的醫術,能把鬼家撐到現在已是不錯了。你到底是比不過我,失心散的毒,你到現在也沒有找到辦法解開吧,哥哥?”
這一下,所有人的臉色都開始變得難看。
萬萬不曾想到,真正中了失心散的,竟然是靖無涯本人!
容軒等人難以相信地看向無涯,無涯淡淡地與容軒對視一眼,目光重新落到雪衣身上。
“我就知道公子一定會找你去解毒,雖然只是我與他的一場玩笑,但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允許我用藥毒牽制住他?他回國的時候居然帶了你在身邊,看來你也確實沒有忘了這世間你還有個弟弟存在。”
鬼決愁眉不展:“你自幼善藥毒,藥的毒性在月盈月晦尤為明顯是你一貫的作風。”
“我給了公子暫緩發作的解藥,若解藥用盡了他還沒有回來,我就知道一定是路上出了差錯。果不其然,容都重逢的時候,我明明也在客棧,夜裡他竟然不曾來尋我。”雪衣將目光轉向了容軒,“原來是因為,有了別的緩解的法子啊?容王陛下要是知道了自己不過是公子藥毒發作時暫時用以慰藉的解藥,又會如何呢?”
容軒死死地盯著無涯。他果然不曾對自己用心,就連床笫之事都只是一場漂亮的謊言,容軒啊容軒,你究竟是有多無知,才能被人瞞騙至此?
“陛下?容王陛下!”
雪衣喚著容軒。看到他皺起眉頭滿臉不耐地看著自己,雪衣快意地笑了起來。
“上次見面的時候,小人替陛下講的那些故事,陛下喜歡嗎?”
雪衣太懂得拿捏人的性子,就好比此時,他知道容軒不想回憶起那段崩壞的時光,卻還是會狠下手來揭開傷疤,並毫不猶豫地將鹽撒了上去,然後滿目欣喜地看著容軒秀美的容貌扭曲起來。
這種表情才配的上雙手沾滿鮮血孤獨可憐的你,容軒。
“你知道嗎,公子本來還想瞞你一陣子,好讓你更容易接受自己被玩弄的事實,可我實在是不想看到你繼續留在公子身邊了,而且我太想看到,你這張臉痛苦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
容軒咬牙道:“鬼雪衣……”
“呵哈哈哈哈……就是這個表情,”雪衣驚喜道,“太漂亮了容軒,連我都忍不住想要喜歡了。”
“若是用完了,直接抹殺了了事,這不是你們一貫的作風嗎!”容軒恨道。
雪衣點點頭:“所以我待你特別啊。”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當然是因為我恨透了你,”雪衣轉了轉頭輕蔑道,“事到如今還要問這種問題,容軒,你不覺得自己太蠢了嗎。”
雪衣把玩起手中的匕首,最後將匕首高高拋起,輕盈地接住刀刃,一個反轉將匕首重新落回手中,遠遠地指著容軒。
“說起臨都大計時,我愛和公子把這整個局比作一盤棋,直到公子最後登上大殿之前,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乖順地任他牽引就好。我所鍾愛的公子,為了心中所想可以眼中只有自己,他可以冷血無情到為了我的一句笑談而手刃與他相伴多年的姬妾,他可以利用所有人,從來不怕事後有人對他恨之入骨。我看得清楚他心中的欲望和果決,為達目的他可以不計一切代價。
“我想像不出這世間能有這樣一個人,既貪婪又無欲無求。你會忍不住被他的殘酷吸引甚至不惜獻上自己的一切,只因為他說他想要。
“從扶春樓里我第一次見到他起,我就知道他為什麼找我。他雖然總是臉上含霜,又是一副似乎對萬事都不感興趣的樣子,但我看得出他眼中的不滿和欲望。他想要的是世子之位,想要他的景國,甚至想要這個天下。我看到他,就像看到我自己。”
扶春樓里第一眼見到黎司,雪衣就看出他與其他來尋歡之人極為不同,兩人單獨在屋中,黎司只是帶著淺淺的欣賞看著他,一杯杯地灌下雪衣斟的酒,半分越矩都不曾有過。直到黎司報出雪衣的姓氏,才真正讓雪衣明白了眼前之人想要的是什麼。
千字帛的消息,是個值得用整個臨都來相換的,雪衣明白它的價值,自然不會那麼好心將千字帛的秘密拱手相讓。
雪衣說,除非你有本事讓我屈從,否則千字帛的消息你想都別想。
黎司道,這於我不是難事。
雪衣調笑道,在下說的可不是將人壓在身下欺凌的本事。
黎司定睛看他,唇邊自然地升起一絲笑意。
黎司最終贏了雪衣,將他接入公子府的那一刻,就是接下來所有陰謀的序章。
“他本來那麼好,那麼冷靜不近人情,卻因為你,區區一枚棋子,攪亂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他越來越猶豫,都是因為你,他越來越不果斷。你甚至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初衷,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想要的這個天下到底有沒有他想像中的價值!你差點就毀了公子幾年來精密的籌劃!是你從我這裡偷走了黎司,還妄圖把他變成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靖無涯!
“容軒,你什麼都不是,你憑什麼毀了公子?”
“我毀了他?”容軒覺得這一切簡直荒誕可笑,“雪衣,幾日不見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本事倒是長進了不少。”
本王毀了他?笑話,如果不是他,自己怎麼可能經歷這樣一番波折?又怎麼會渾身血污地站在這裡,心中有愧於父王的教誨?事到如今本王都不曾詰問過半句,倒先被一條瘋狗咬住不放,簡直不可理喻!
“哥哥,你瞧你,臉色怎麼蒼白成這樣?”雪衣對著鬼決,垂下眼角關切道,“就算是從小被父親用毒藥餵食長大的我,臉色都比你要好看幾分呢。”
“鬼雪衣!”鬼決蹙眉道。
“哥哥,你這是,要在我面前擺起家主的架子來教訓我嗎?說起來也真是可笑,只不過是因為你是長子,就讓我連想染指的機會都沒有。你鬼雪臣究竟會什麼?不過是因為你自幼就討得父親一片歡心罷了。”
“你也真是心狠手辣,清楚自己技不如人,竟然在父親面前信口雌黃,說我有心想要接掌鬼氏,讓父親用一碗湯藥讓我生不如死?!”
鬼決急道:“你明明知道一切都是父親的意思,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有?!”雪衣怒道,“那為什麼你明知道那碗裡是離魂還要端來給我?為什麼我銀灰的瞳眸會被硬生生改成了冰藍色?!為什麼毒發之後我會被強行剝離了鬼家所有的印記?!!”
鬼決語塞。
“鬼雪臣,我多信任你啊,我還信你會像小時候一樣為了我把父親逼我喝的藥偷偷換掉。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那樣毫無防備?
“父親也真是高看我,竟以為我有心要和你一爭家主之位,嚇得他倉皇地用了如此的手段徹底斷絕了我所謂的‘痴心妄想’。呵哈哈哈,鬼氏?就為了一個我從未在乎過的家主之位?呵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雪衣自嘲地笑著,鬼決臉上愈發地痛苦起來。
“可你為什麼不辭而別?我說過,你留在鬼家,我會像從前那樣照顧你。”
雪衣嘲諷道:“那是你對幼弟的照顧,還是你鬼決的施捨?”
“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