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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長了一歲的玄月不知道是因為這一年來經歷得太多還是如何,原先稚氣的面容竟然在這短短一年間略顯成熟了起來。陪在容後身邊時,衣著也是隨著容後儘是些樸素的衣衫,小女兒家的繡花,香袋,絹帕,花哨的簪飾,一樣都沒有見到。想起在衛宮的時候,鮮亮的綠,配明麗的橙,錦翠鳥般華麗又不失可愛的裝扮,人也啁啁啾啾的很鬧騰的樣子。

    容軒記得初見的時候她意外摔入自己的宮殿,也記得梅花宴上她替自己挺身而出,更記得在梓林苑裡,她一身錦翠地撲入自己懷中,揪著自己的衣衫肆無忌憚地哭喊著她的喜歡。心思里是覺得她,有幾分姐姐容敏的影子,但也許是因為年紀尚小,又是自幼被護著長大,所以沒有容敏那般從小練就的一身盔甲,她保護不了自己。

    “容後待我如同親生女兒,但我總知道寄人籬下是什麼意思。”玄月苦笑道,抬頭脈脈地看著容軒,“更何況,女為悅己者容,殿下說我打扮了能給誰看去?”

    “那是聰明的姑娘為了討好於心上人,而故意放低姿態說的話,”容軒道,“女子妝扮,該是為了自己開心才對。你年紀這樣小,又尚未婚配,何必這樣苦了自己?”

    

    “可玄月只是想要一人看,”玄月淺淺笑道,“世子殿下說,若是妝扮了,那人會不會多看玄月哪怕一眼?”

    容軒微微一怔,垂眼避開了玄月擺明了問自己的眼神。

    “他若是不看,我又何必費那功夫?今日素衫荊釵,來日青燈古佛,也不算太差。”

    容軒皺眉道:“你終歸要嫁人的。”

    “那還真是指著殿下能替玄月指個好人家!”玄月唐突道,自覺失態後緊緊咬上櫻唇,垂了頭,強忍著眼眶中開始打轉的淚,央求著不要落下,不要被他發現。

    “自然,”容軒顯然沒有介意玄月的失儀,反倒輕笑起來,“容和郡主出嫁,定然會是容都一大盛事。”

    玄月吃驚地看著容軒。

    “等我登基後,就封你為容和郡主,對內對外,你便稱我一聲王兄,好不好?”

    “不好!”

    “王后——?!”  

    玄月的反駁和殿內容敏的驚呼聲混雜在一起,兩道破天一般的尖聲震得容軒耳朵都有些疼。玄月下意識地往容敏的方向看去,容後正神色緊張地拉住容敏,容敏順著母親的眼神看來,兩道目光直直地掃向玄月復又移開。再回過頭去,對上容軒有些嚇壞了的臉色,羞愧之意溢於言表。

    “是……玄月失儀,玄月告……告退!”話說完連頭都不曾抬起,匆匆忙忙走入殿內。

    “玄月。”這一句是容後的聲音,“這裡不用你伺候,休息去吧。”

    玄月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廊前,輕輕吁了口氣,容軒已經走了。

    “那玄月先行告退了。”玄月能夠感覺的到,容後的目光在追隨著自己。

    轉身過去,身後是容敏極力壓低也依舊能夠讓人聽得清楚的話語。

    “這樣對她不公平……!”

    滿藏了不平的語氣,為的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王后

    立春,夜。

    新王的婚房中一片喜紅,高高的喜燭歡快地燃燒著,將金碧輝煌的室內照耀得溫馨而又明亮,香爐中瀰漫著香甜的煙氣,將新王新後的臥房熏得恰到好處。紅紙,紅綢,紅線,紅燭,諸臣的賀禮上也是喜人的紅色紮起的花球,桌上是合歡酒,帷帳上繡著的的是大大的喜字和戲水鴛鴦,被鋪下硌著硬物,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是為了替新王新後,更是為了替容國討個彩頭。

    容軒冷著臉獨自坐在外室,入寢殿前曾無意中瞟到內室那一身喜服的女子,心中五味雜陳。

    自晨間的吉時起,被人侍奉著更衣,洗漱,盤發,一身玄色的華服,僅次於天子地位的團龍紋用上好的孔雀暗金線細緻地繡著,日月星辰天地人和盡顯華服之上,揚盡王族氣派,雖是繁複卻半分贅飾的意思都沒有。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下,眾卿臣服,聲聲萬歲迴蕩在殿中,讓人有一種天地至尊的錯覺。兩度暫代朝政的容國世子,終於在今日成王。

    該是最榮耀的一日,繼位稱王,新婚娶妻,幾乎應了民間常說的男子一生中的兩大得意之時。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前朝的熱鬧退散之後,後宮的殿內是死一般的寂靜。  

    換了一身大紅織金喜服的容軒獨自一人悶飲了好多杯,醉得渾身發燙,眼中湧出的淚滑過面頰也無知無覺,雙眼迷濛,醉得身形不穩,眼前有任何阻礙的事物都被悉數推撒在地。莫名地發泄著脾氣,為了自己,為了內殿那位陌生的女子,更為了……為什麼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自己大喜的日子,滿腦子擠盡了一襲霜白的衣衫,喝下多少酒都揮散不去。心裡越來越惱怒,捏著拳的手也愈發顫抖起來。

    榻邊的新王后還遮著蓋頭,雙手嬌羞地合十在膝頭,心中緊張著和自己夫君的初夜。

    她是太后選的女子,是容軒的妻。

    選媳挑女,生辰八字,聘禮嫁妝,容軒一樣都沒有參與,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女兒,甚至不知道她是生得如何的一副容貌。

    他本就無意娶妻,這一場婚禮,是為了太后滿意?還為了堵上眾臣的悠悠之口?無論哪一個,容軒都覺得可悲可笑。

    容軒帶著醉意看她,紅綢掩蓋下的她微微顫抖著,是新婚女子的緊張還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有名無分的來日,所以在提前嗟嘆?

    “王后。”容軒醉道。

    女子微微抬了抬頭,喜帕下嬌羞的面容幾乎可以想得出來。  

    “嫁給我,空有一個王后的名號,不後悔麼。”

    女子愣了愣,微微搖了搖頭,喜帕內耳墜叮噹地響起。

    容軒冷笑一聲,也是了,萬人之上的王后之位在手,也許真的有人會不介意是否有夫妻之實。

    “當真?”

    女子點了點頭。

    容軒探入喜帕下挑起女子的下頷,隔著喜帕冷聲道:

    “本王不信。”

    女子不驚不急,伸手輕輕牽上容軒的手,在他手心寫下“從夫”二字。

    這下倒是容軒侷促了,坐在女子身旁,幾欲掀開她的喜帕又終是松下手來。心裡煩亂著,總覺得再一睜眼,會有人走到身邊將自己蠻橫地拉起,慣用的冰冷口吻對自己說道:

    “誰允許你娶妻的。”

    那眼中必定又是含著故意的委屈,又執拗地不肯讓自己發現。

    心中不禁嗤笑起來,如果沒有生出那場變故,自己身邊也許終身都會空置著後位,也許永遠不會有一場洞房花燭。滿屋的喜紅色,仿佛就是一場笑話。  

    女子溫順地在身側不聲不響,似乎在等著容軒。醉意和睡意一同涌了上來,按下了容軒下定決心要掀起喜帕的手,倒入床中昏昏睡去。

    夢裡面,翠樹高山,雲霧繚繞,有人一身飄逸的霜色衣衫,如同站在雲端一般笑眼相望。

    次日去慈安殿請安,太后滿含笑意地攬起二人,一聲佳兒佳婦像是了卻了自己畢生的心愿。倒是身旁的容敏,盯著自己的弟妹,臉色並不怎麼好看。畢竟立後有些突然,朝中大臣雖然依舊有人猜忌,礙著顏老將軍和新丞相薛子謙的一聲容王萬歲王后萬福,終是沒有引起更大的風波。

    女子恭謹淑德,儀態端莊,於容軒亦是舉案齊眉,溫潤的性子,不爭不鬧,倒是很貼容軒的心意。新婚之夜容軒失禮地將她撂在一旁她竟也沒有過半句怨言。按照宮規,每月十五,帝後必須同房,因而成婚後的每個盈月之夜對容軒而言都是不好過的。

    他是王,他該有子息,她是他的王后,他也該對她有個交代。

    朝中多少人巴望著新王后能夠早日誕下容國的世子。

    而容軒看著這個溫順的女子,輕解羅裳之後連親吻都只是點到即止,以至於成婚至今兩人依舊沒有圓房。容軒每次看到她順從乖巧的樣子都覺得自己做不到,任何一步深入都像是褻瀆,乾淨如她,又怎麼能染指。  

    容軒會替她描眉,會在她睡前替她卸下髮釵,梳理她長長的黑髮,會在她身患小恙的時候親自替她診病醫治,會尊重她做出的一些決定。相敬如賓,約摸就就是現在這樣。

    又是寧安殿十六的清晨,容軒照例晨起替王后描眉,筆至眉梢,一句道歉的話就不自覺地張口道來,王后牽過他尚握著眉筆的手,輕合著要他安心。

    “新婚夜裡臣妾就說過,臣妾是情願跟隨陛下的。”

    “你本不必如此。”容軒對王后說道。

    一身王后衣冠的玄月轉過身來笑得羞澀:“臣妾,惹陛下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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