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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正在納悶,轉頭就看到店中鏡子裡自己臉上尚未洗淨的血跡,頓時恍然,回過身去指著牆上另一套茜紅色的錦紗衣衫道:“替我把這身包起來。”隨後提著包袱一臉悠然地走出了成衣店。
推門進去,屋內仍是安靜得很。無涯輕聲走進去,透過紗帳看到容軒穿著褻衣似乎正坐在那兒,心中微微一寬。
“軒兒,醒了?”
紗帳中的人微微一偏頭過來,沒有應答。
無涯放下手中的包袱,靠近床邊,輕輕撩開紗帳。
休息了一晚的容軒臉色還是有些許蒼白,神色依舊不怎麼精神,看起來脆弱得像是輕輕一觸就會破碎。
無涯牽過他的手,容軒沒有反抗,進而曲起胳膊把他攬入懷中。容軒自有的香氣和溫度漸漸漫開,讓無涯感到極為安心。
懷裡的人很是安靜,一直沒有言語。
“軒兒,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容軒輕輕從無涯懷中起來,一雙眼睛似乎已經安靜得不能更過,如同平靜的湖水一般,沒有一絲波瀾。
容軒捧起無涯的臉,仔細端詳起來,眼中有些茫然。
無涯攬住他的腰道:“怎麼,不認識了?”
看著容軒的樣子,無涯心疼地淺笑一聲,輕輕捏過容軒的下巴雙唇就要吻上去。
“你是誰?”
霜衣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你為什麼叫我軒兒?”
第56章 遺忘
無涯的手依然捏著容軒的下巴,袖長的手指僵直著,雙眼愕然地看著容軒,乾笑一聲道:
“軒兒?”
容軒愣住,似乎心存不解,眯起眼睛看了無涯一會兒,隨後纖弱的手腕一揮,打開無涯捏著自己下巴的手,一臉傲然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本世子的寢殿,豈是你這般閒雜人等能夠隨意進出的?”
無涯盯著容軒的眼睛,那雙自己看過無數遍的眼睛,正透著自己從未見過的神采。
高傲,蔑視,輕浮,拒人千里之外又似乎誰都能容下。
混合了太多,反而看不真切情緒。讓無涯心驚的是,其中包含著的一絲陌生。
“你……不記得我了?”無涯試探著問道。
容軒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臉覺得好笑的表情。
“怎麼,因你長得好看些,我就該記住了?”
容軒說罷,屈著胳膊斜臥下,頭頸微微揚起,墨黑的頭髮披散在肩上,他逕自勾起一縷把玩著,完全不理會無涯滿目的駭然。
看到無涯依舊愣在床邊,忍不住笑了起來,眉宇間滿是無奈。
“退下吧。”容軒道,“昨夜你服侍得很好,本世子現下身子有些倦乏,沒心思陪你,去流芡那兒領賞錢去。”
“你說什麼?”無涯輕皺起眉頭。
容軒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坐起身子來,水杏眼上兩道眉毛微微皺起。
“你不是本世子昨夜傳來臨幸的麼?”
“什……?!”無涯咋舌,忙按住容軒的肩膀,語速略快地問道,“容軒,你到底怎麼了?”
“竟敢直呼本世子的名諱……你好大的膽子……”容軒怒目圓睜,“流芡!流芡!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寵給我拉出去!流芡!”
容軒推阻著無涯靠近的身子,一邊大聲呼喊著流芡的名字,許久不曾聽到回應之後,他看向周圍,一臉陌生地看著客房四周,神色這才開始有些慌張起來。
“這不是我的寢殿……這是哪兒?”
無涯愣了一愣道:“這裡是景都,景都城西的萬源客棧。”
容軒一臉的不相信,猛地推開無涯,光著腳跳下床四處慌亂地走著,周圍找不到半分自己熟悉的擺設。他發瘋般地推開客房的門,沖了出去,無涯緊隨其後,看到容軒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環顧了周圍滿滿的景國樣式的裝飾後,似乎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一樣,雙腳一步一步不可置信地往回挪動,一臉驚恐地跑回房間,在無涯用蠻力闖進房間後才把門關上。
容軒揪住無涯的衣襟壓低聲音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誰?!”
“我是……無涯啊……”
容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
無涯輕輕握住容軒的拳頭,輕輕拆開,隨後順勢單膝跪在地上。
“臣下靖無涯,是世子殿下的近身侍衛。”
“怎麼可能,”容軒鬆開無涯嗤笑道,“本世子哪來的侍衛。”
無涯反扣住容軒的手腕,容軒登時反抗起來,卻是掙脫不了。
“你當真,不記得我了?”無涯將他拉近了逼問道,“昨夜你撲在我懷中不聽地喊著我的名字卻認不出我,今日竟然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哼,”容軒冷笑一聲,極為不屑地瞥了一眼無涯,“與本世子聯床夜寐之人多了去了,難道我還需一一記住不成?”
無涯心裡一沉。
這人不是容軒。
眼前這人,分明和容軒一模一樣的音容笑貌,但性子卻和容軒沒有絲毫相同之處。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昨夜他還口口聲聲喊著自己的名字,倒在自己懷中哭得無助,今日一醒過來,如何能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容軒撇下無涯,逛著腳在客房中走來走去,最後又繞回無涯跟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之後輕笑了一聲,逕自回了床塌邊坐下。
“替我更衣。”
十足的命令口吻。
冰冷,傲然。
無涯沒有再問什麼,沉默著走到包袱邊,拆開包袱,取出那一身茜紅的長袍衣衫,端著走到容軒身邊準備替他換上。
容軒瞥了一眼那身衣服,笑道:“我的喜好你到是打聽得清楚。”
說罷他屈指向無涯勾了勾,無涯側耳輕輕俯身下去。
容軒輕言一句:“賞你的。”隨後抬起胳膊環上無涯的脖頸,柔軟的唇再自然不過地貼合上無涯。無涯身子一顫,想要直起身來,反而被容軒摟得更緊。容軒的舌輕巧地探入無涯口中,主動在無涯的唇齒間摸索著,纏上軟舌之後吻的更是忘情。
無涯睜眼看他,容軒半睜的眼中一半乖巧一半放縱,唯獨沒有絲毫情意。
衣襟因為容軒的拉扯而被迫敞開,無涯白淨結實的胸膛上附著容軒修長白皙的手,唇間的勾絆和手指的遊走帶來的蘇。癢引得兩人渾身戰慄,腹下自是一片火熱。
兩人不知何時交纏著滾入榻中,喘息陣陣,周身的空氣似乎都是灼熱的。
頸,鎖骨,前胸,腰腹,無一不留著無涯吻過之後的幾絲銀線,抬眼輕看,容軒正滿是快意地看著自己,雪身香肩,墨黑髮,半合的水杏眼慵懶又攝人魂魄,望進去了就捨不得出來,溺斃在其中都讓人覺得心甘情願。
容軒的雙腿勾盤在無涯腰間,無涯輕撫的手一路向下,指尖摸索著正準備探入容軒身後,忽然身下之人渾身猛地一顫,整個人僵直起來。
容軒推開無涯坐起身來,褻衣半吊著掛在臂間,又一次主動地欺上無涯的唇。
“怎麼,想要?”看著無涯半迷離的眸,容軒調笑道,“我不許。”
容軒下了床,拉緊了自己的衣襟,偏頭冷聲道:“更衣,束髮。”
銅鏡前映著兩人的身影,一白一紅,熟悉又陌生。
無涯意外地擅長束髮,容軒墨黑的長髮被他細心地編盤起來束在腦後,用紅綢紮起,雖比不上宮女手藝的繁複,但也算精巧清慡。
容軒一襲紅衣,懶懶地斜靠在長椅上,之前發現自己身在景國時的驚懼幾乎一掃而光。
“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為了找我。”
容軒剛放進嘴中的芙蓉蘇嗆了滿喉。
“我堂堂一個容國世子……為了找你?到景國?”容軒頓了一頓,“等等,你是景國人?”
“是。”
容軒一聳肩:“我一個容國世子怎麼可能找一個景國人做男寵?”
男寵兩個字說得太過自然,無涯臉色一僵,心頭一痛。
“你難道不記得了?那日你在天澤山中為強人所困,我曾出手相救。”
“然後我帶你回宮,一直把你留在身邊?”
無涯一愣,回道:“不錯。”
“之後你離開王宮,我割捨不下你,不遠千里來景國找你?”
無涯微微一喜道:“正是。”
“靖公子你是不是深宮野史看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