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不行……”
“公主?”
我不能嫁,我不能對不起桓郎。
衛綾撩開車簾,頂著遮面紅紗從車上跳下,眾人譁然。
“公主?”侍婢著急道,“公主這是怎麼了?快上車,要趕不上吉時了……”
迎禮的臣子也愣在原地,進退不得,他們設想了世子大婚時可能出的各種紕漏,唯獨沒有想到世子妃會出了狀況。
眾人的異樣眼光中,衛綾只覺得渾身不自在。這容宮是進不得了,可周圍都是侍衛和人群,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往何處走去。人群的吵鬧聲,侍婢的勸慰聲,混在衛綾腦中只覺得雜亂無比,忍不住想要尖叫一聲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公主?怎麼了?”
“不行……我不能嫁……”
衛綾嘴裡念叨著,挪動著步子就要往後退去。
“不行……我不能……”
“阿綾。”
“嫁”字尚未出口,城門口傳來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衛綾瞪大了眼睛僵直著身子,看到一身喜服的容桓站在宮門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阿綾。”
這一聲喊得寵溺,讓衛綾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態。
紅黑相間的喜服穿在容桓身上,長長的罩服顯示著容國世子的一派威儀。冠上飄揚的紅綢帶,只在今日繫上,只為一個人繫上。
恍然回神,容桓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透過紅紗,容桓俊朗的容貌依稀可辨。
“桓……桓郎。”
容桓欣喜地牽過衛綾的手,掌心很暖,暖得人心生依賴,牽上就不想鬆開。
容桓屈指在她額前一叩道:“依舊是這個性子,大婚之日,還想玩什麼花樣?”
“桓郎……我不能……”
“不能什麼?”
“我……”
衛綾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渾身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容桓也發現了異樣:“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不是……”
容桓笑道:“難不成到了家門口,還想反悔了不成?我不許。”
容桓說著,從腰間取出一對耳墜,正是上元節時衛綾丟了的那對。
“這是……”
“記得我書信里說,要你把耳飾的空位留著給我嗎?”
容桓將手輕輕探入紅紗中,輕巧地替衛綾戴上。
“原是只有這一隻的,我回到容國後,著人照著樣子做了另外一隻,想著你來了,就把它送給你。”容桓隔著紅紗看著那一對耳墜,“一隻是你,一隻是我。從此之後,你就是我的了。”
“我從未替女子戴過耳墜,在母后耳朵上練了許久,可弄疼了你不曾?”
衛綾輕輕地搖了搖頭。
“隨我進去吧,我等不及要看清紅紗後的你了。”
容桓說著牽過衛綾,大步向容宮中走去。
容孝王與容後正坐席上,侍女送來酒卮,衛綾接過,由容桓倒入瓊漿,再由衛綾呈給容孝王和容後。
衛綾看了看凝固在自己小指指甲上的白色粉末,又看了一眼容桓,閉了閉眼向正座上走去。
“這是什麼?”
“月噬。”
衛君一邊將藥漿塗抹在衛綾小指上一邊解釋道。
“這是定時發作的藥,服下之後一月之後必死無疑。”衛君道,“容國宮規,世子妃入宮後要向容王容後行酒禮。行禮前,只需輕沾到酒面即可。這藥遇水即化,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你大可放心。”
“若是要殺,行刺不是更為方便麼?何必這麼麻煩?”
衛君一愣,隨後道:“你剛入宮,容王就薨了,所有人都會懷疑到你身上,我不會讓你冒這個險。”
步履緩慢地走到容孝王跟前,衛綾偏頭,正看到容桓正笑著看自己。
“世子妃殿下……”有侍從提醒道。
衛綾心中一動,低眉抬手將酒卮敬給了容孝王和容後,兩人掩袖一飲而盡。
衛綾起身叩拜,走回容桓身邊,袖中雙手緊緊相扣。
繁複的禮節之後,洞房之中,只留下容桓和衛綾兩人。
衛綾坐在床榻邊,容桓輕握著她的手看向她,盯了許久,卻沒有講過一句話。
衛綾道:“幹什麼,跟沒見過一樣。”
“沒見過今天這麼漂亮的。”容桓笑道,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是我見過第二美的姑娘。”
衛綾酸溜溜地問道:“那第一美的是誰?母后?”
容桓搖搖頭:“不是,是我在衛都上元節上遇到的一個女子。”
衛綾想了想道:“那不就是我麼?”
“是,也不是。”容桓笑,“我遇見的是衛綾,不是衛國的公主。”
衛綾一愣,掐著容桓的腰笑道:“明明都是我。”
“你還自己吃自己的醋呢。”
“你要是敢有別的女人……”
“情有獨鍾,”容桓打斷她,“這是我許給你的。”
衛綾心裡一動,下一瞬被容桓滿滿地收入懷中,貼著他的胸膛,平穩的心跳聲陣陣傳入耳中。
“今日嫁我的,是衛綾,還是衛國的公主?”
衛綾安心地閉上眼睛,伸手環上容桓的腰。
“是衛綾。”
鵝梨花,帳中香,輕解羅裳,暖了何人心房。
夜半醒來,容桓已經熟睡多時。衛綾湊過身去輕輕吻上容桓的眼,隨後拉了拉衣襟,起身在宮外踱步。
現如今,該怎麼辦?該如何跟容桓解釋?
夜色靜謐,讓人捨不得打破。
“誰!”
等衛綾反應過來,一柄泛著冷光的匕首已經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公主今日,為什麼沒有下手。”
衛綾偏頭望去,竟然是自己的貼身侍婢。
“居然是你。”
“奴婢奉君上之命來協助公主。君上料到公主會心慈手軟,所以才特意要奴婢跟著。”
衛綾道:“我只問你一句。”
“公主請講。”
“雖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但王兄如此不擇手段,絕非只是因為容孝王於我兄妹二人有殺父之恨,到底還有什麼原因。”
“不愧是君上的胞妹。”
侍婢手中的匕首沒有放下。
“有探子來報,歷代容王都代代相傳一個秘密,此事事關容國的興衰榮辱,必定是容國的國運。但這個秘密只有等先代容王瀕死,才有可能告訴即將繼位的新王。”
“所以王兄不讓我行刺,而是要我用藥。為的是讓容王有機會把秘密告訴桓郎。”
“正是。”
“王兄是要我下手之後,從桓郎這裡探聽出消息?”
“不錯。”
“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侍婢頓了頓道:
“據說,容王手上,藏有臨都大帝的千字帛書。”
☆、55肅清
“就這樣放過那顏將軍了?”
青衣女子身後的男子問道。青衣女子連頭都沒有回,只仰首輕笑一聲。
“這是公子的意思,反正那顏都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丟了也省得拖累我們。大費周章地把顏都那小子抓起來可是耗費了我不少人手,”女子說到此處柳眉微蹙,心中難免有些不甘,“好幾個高手都被顏都手刃,今日若不是我多想了一分,多帶了一倍的人,就憑我們,恐怕還真奈何不了他。我可不想帶在身邊等他恢復了,又平白折損我幾個手下。”
“畢竟……”女子陰測測道,“放了他,公子自有考慮。”
“主子明智。”身後之人恭順道。
西郊樹林廣袤,林中風聲獵獵,極西的山上時不時傳來狼嚎聲,使得周圍頗有幾分詭異的氣氛。火把在風中燃得更加劇烈,照得青衣女子一行四周通亮。
“好不容易借顏都引來了那小世子,最終卻也還是一事無成。”女子正這樣不甘著,忽然微微一頓,眼角勾起一絲快意的笑,“不,也並不是全無收穫,能看到容世子那張折辱的臉,這一趟也算是值得了。”
“可不是嗎,”身後那人接應道,回頭和另幾個男子相視一眼,各自發出猥瑣yín。亂的笑聲,“主子,您別說,那容世子雖是個男人,滋味兒卻是好多女子都比不上的。那腰身閉著眼摸起來……難怪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