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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唯楚到的時候,男人正坐在高腳的木椅上,修長好看的手指舉著酒杯,慢條斯理的輕酌著酒水,桌前盛裝的飯菜滿滿當當,大約是不曾動過。
他的蠱毒早已解了,眼下自是喝的了酒水。
郁唯楚面無表情,抬眸看著男人俊美如畫的臉龐,緩緩的走了過去。
寒墨夜稍稍抬眸,側顏完美精緻,他的眼眸輕易捕捉到她的身影,手中酒杯輕晃,喝過酒的聲音暗啞低沉,暈染著暮色的寂靜,格外的蠱惑人心,“這邊坐。”
他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椅子。
往昔郁唯楚也坐在他的身邊,就坐在他指定的那個位置上,這會他失憶了,沒想到還是喜歡她坐在他的身邊,離他那麼近……
郁唯楚的眼眸閃了一閃,坐在了另一邊上。
男人的視線凝望前方,對於女人這般不乖巧的模樣似乎是習慣了不少。
俊美的臉上也沒有因此而陰沉下來。
見他沒有任何的反對之意,有下人立即為郁唯楚張羅著飯菜。
主母沒有說什麼,也不理會身旁的人為她布菜,她望向一側的男人道,“我不去太子府里赴宴。”
男人挑了挑眉眼,手中酒杯輕晃,“嗯?”
“你就當是我長得醜,不喜歡見人,所以不願去。”郁唯楚轉了轉眼,低眸看向自己碗中的飯菜,拾起筷子道,“總之你怎麼開心怎麼說,我病重的床上也可以,燒香拜佛抽不出時間也可以,反正我不去。”
男人倪了她一眼,將手中的酒杯不緊不慢的置在了桌面上,“你這麼怕去太子府,難道是有什麼隱情?”
郁唯楚用筷子的動作一頓,老老實實的回答,“之前和太子爺是有過一點摩擦,我不喜歡見到他。”她側眸望向寒墨夜,“難道不可以?”
寒墨夜的目光在她身上周轉了一圈,淡淡的出聲,“你若早些時候來和本王說,還能有轉圜的餘地,現在已經應下了太子府那邊的人,你我都是要出席的。”
空氣中微微靜謐了一會。
郁唯楚默了片刻,沒有再說話,低下腦袋悶著頭吃飯。
男人盯著她的側臉,看著她突然不說話的樣子,好看的眉頭擰了擰。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握緊了酒杯,稍稍移開視線往前看,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
過後沒幾秒目光又開始往她臉上挪去,見她小口吃著飯不說話,也不伸手夾菜,他的眉眼一皺,“不高興?”
這桌子上的菜餚大都以肉食為主,寒墨夜一貫吃的都是素食,他吃著沒什麼胃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郁唯楚吃著也沒什麼胃口,顯然是心情不好。
他突然出聲,女人怔了怔,接著低聲的應了一句,“沒有。”
要赴宴就赴宴,多大的事?
又不會死人。
她嘴上說著沒有,可小臉上的神色卻絲毫沒有變化。
眼眸也不曾掀起來看他,自顧自的吃著,直到碗裡沒有菜了她也還吃著。
還說沒有不高興……
男人清清涼涼的收回了視線,低頭看著手上的酒杯,手指不斷的摩挲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脫口而出的就道了一句,“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郁唯楚的眼眸有些詫異的抬起,目光撞上男人深斂漆黑的眼眸。
她的心莫名一悸,又將視線低垂下來,不明白寒墨夜怎麼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總不能是為了她?
若說寒墨夜沒有失憶,為了討她的歡心,或許會事事依著她順著她,但現在失憶的痕跡那麼重,怎麼可能……
手中的筷子攪動著碗裡的白飯,她低聲道,“你放人家鴿子,就不怕被人家記恨上?”
“放人家鴿子?”
寒墨夜漆黑的眸色涌動起了一縷幽深,“這是什麼意思?”
郁唯楚,“……”
忽然間想起,寒墨夜是個地地道道的古代人。
聽不懂這現代的用語。
她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沒什麼。她抬眸望向寒墨夜,漫不經心的開口,“既然要去,你就別喝那麼多酒了,去了那裡,有的是酒喝。”
寒墨夜極少碰酒,之前是因為碰不得,現在的酒量雖不知如何,但蠱毒也才解開幾個月,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起身,準備往藥房那邊走,先找好解酒藥。
她比誰都怕喝酒,這一次不想赴宴,除了不想要見到太子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這種場合,喝酒是必定的事情。
步子還沒有邁出兩步,身後就響起了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慢著。”
郁唯楚的身形頓住,回眸看去,男人的面上一片寡淡,漆黑的眼眸沉沉宛若深潭般的盯著她,提醒著,“你的飯還沒有吃完。”
郁唯楚掃了一眼她原位位置上放著的碗筷,碗裡大約還剩半碗飯的樣子。
她一貫不留飯菜,沒心情吃不下她會找各種理由不吃,但這一次是因為想到可能要喝酒,又不是很想和寒墨夜同進同出,所以心情格外的鬱悶不安。
她順勢望向寒墨夜,“一定得吃完?”
男人一雙深眸鎖著她的臉蛋,淡淡的嗯了一聲。
“哦。”郁唯楚點了點腦袋,很乖順的往回走。
她沒有坐下,只是拾起筷子,往碗裡夾了一些菜,之後端起飯碗往外邊走。
寒墨夜,“……”
“你去哪裡?”
郁唯楚頭也不回的答,“我去看看哪裡有流浪貓。”
寒墨夜,“……”
站在一側伺候的下人冷汗沁滿了額際,這王妃可是糊塗,王爺特意囑咐下去做好的膳食,本想讓她多吃些,她卻可好,將那麼好的東西送給流浪貓吃……
其中一些下人,忍不住瞧了瞧靖王的臉色,卻是見他緊緊的盯著大廳的門外看去,狹長的眸子深深眯著,涼薄的唇角不自覺的抿起,面色看起來……果然是有些陰沉啊。
……
郁唯楚換過了一襲長裙,雖是春末,但盛京的春末夜晚還是有些冷意,落蘇為她披上一件中厚的披風。
她需梳妝打扮,時間有些久,所以是寒墨夜先上的馬車。
等郁唯楚梳妝打扮之後,她才走到馬車跟前,掀開車簾走進馬車內。
這馬車寬敞,男人半倚在馬車內,單手捧著書看,見她緩緩走進,他掀了掀眼帘,瞥了一眼好生打扮過的女人。
郁唯楚一貫穿著隨意,回來之後又多穿男裝,粉黛不施。
除了她那雙烏黑透亮,幽深似井卻又清澈見底的眼眸能看之外,還真沒多少可以叫人放在心上的美艷。
如今稍稍一打扮,卻是眉目生輝,顧盼生兮。
寒墨夜看著她白淨無暇的臉,瞳眸重重一縮,腦海中倏地閃過一絲支離破碎的光影,心中狠狠一顫。
光影之中,女子也是一襲長裙,髮髻別著流蘇玉簪,朝他看過來的眉眼言笑晏晏,唇角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