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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輪到我上場。」炎邊說邊啃著有些燙嘴的玉米棒,這玉米粒沒什麼味道,但因為撒了些粗鹽,怪好吃的。
「你就這麼嫌命長?」赫連烏羅扁嘴又搖頭,「在這裡混混算了,反正有的吃就不會餓死。」
「我和你不一樣,你是來這混日子的,而我不能留在這。」炎一笑道,「家裡還有兄長等著我回去。」
「瞧你這副猴急的模樣,我還以為是媳婦呢。」旁邊,有人插嘴一句。
不知何時開始,來了幾個蹭吃蹭喝的獸鬥士,且都是低級的,身上佩的武器是亂七八糟的,有木棍,有鐵叉,還有一個獸皮破盾。
赫連烏羅烤了不少玉米棒子,倒也不計較,分給他們一些。
眾人不覺圍坐著吃喝,這氣氛熱鬧起來。
「要真是媳婦,我反倒不急了。」肚子一旦不空了,炎的心情也好了,便跟著打趣道。
「唷,異鄉人,你這話說的,難道兄弟比媳婦還好?」
「那是自然。」炎點頭。
「聽你這話就知道還沒娶上媳婦,不,是連女人都還沒睡、過吧?」背破盾的漢子大笑道,「要不然,怎麼會要兄長而不要媳婦。」
「就是,等下幾個崽子,別說兄弟,連爹娘都不要了,哈哈哈。」眾人鬨笑起來,把炎的臉都說得有些紅了。
「我哪會這樣。」炎否認著,伸手去拿羊奶鍋,赫連烏羅不知怎麼手一抖,碰翻了奶鍋,羊奶把爐火都澆滅了,散出一股焦香。
「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伊利亞責怪赫連烏羅道,「好不容易有口熱奶喝。」
「罷了,你燙傷沒有?」炎卻關心赫連烏羅的手指,方才見到他的手碰到燒得烏黑的鍋底了。
「沒有。」赫連烏羅看起來有些情緒不佳,還嘀咕道,「我本想把奶鍋遞給你的,沒想被火苗灼了下。」
「撒了就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炎輕輕握住赫連烏羅的右手,擱在自己膝頭。赫連烏羅的臉上透著些許委屈,他一身邪氣滿滿的黑衣,又這麼魁偉高大的一個人,擺出這副小媳婦般的表情實在是違和得很。
旁人都在發笑,只有炎不嫌棄他的精怪樣,待他溫柔敦厚。
「指尖的皮膚有點紅,但沒起泡,應當不礙事的。」炎小聲說著,反覆揉摸著赫連烏羅的食指尖,確認無恙。
伊利亞忽地停下啃玉米棒的動作,直直地盯著炎和赫連烏羅瞧。
「原來你好男、色呀,所以才不要媳婦。」有人說出伊利亞的心聲。
「少胡說。」炎正色道,鬆開赫連烏羅的手指。
「你們還在這巴巴啥呢?那邊都快忙成一團了。」肩上扛著好些彩旗的雜役走過來道,「快去搭把手。」
「嗯。」炎站起身,「我得去鏟屎了。」
「你是炎吧?」沒想,雜役盯著炎道,「從大燕來的。」
「怎麼了?」
「老大讓你去賣、肉。」
「啊?」炎的腦袋裡浮現出街市上的豬肉攤,「賣、肉?」
「這不都是阿齊茲的活麼,怎麼就攤到炎頭上了?」伊利亞插話進來。
「阿齊茲……」炎聽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想不起是誰,伊利亞的屁股往後一撅,雙手再那麼一張開,做了個孔雀開屏的姿勢。
「哦,花孔雀啊。」炎心中明了,然後問伊利亞道,「他不是卜魯罕的幫手嗎?還要干別的活?」
炎自打入營到現在,只見花孔雀帶著一幫同樣花枝招展的小弟四處躲懶,從未做過正經事。
「那可是個肥差啊,」伊利亞道,「把那些獸心、獸寶賣給那些腰纏萬貫的傢伙,能得到不少小費。」
「獸心我知道,獸寶是何物?」炎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這獸寶就是卵、子、蛋、蛋。」伊利亞說著,還惡作劇般地朝炎的胯、間比劃了一下,「你也有。」
炎看著伊利亞利落的手刀,不禁覺得蛋疼。
伊利亞咯咯笑開了,還道,「獸鬥士殺死野獸後,會把心和蛋蛋都挖出來,用冰罐子封好。那些玩意吃了能壯、陽健體,銷路一向很好。在開場前,阿齊茲會領著人去貴賓席售賣,遇到豪氣點的,能連人東西都給買下來。」
經由伊利亞一番擠眉弄眼的述說,炎算是明白了,花孔雀是借著售賣獸心獸寶的機會,向富豪貴婦們兜售自個兒呢。
也對,這鬥獸營殺伐太重,血氣沖天的,哪裡是長居久安之所。
而卜魯罕也不是善茬,厭棄花孔雀是小,哪日一個不開心錯手殺了他也不無可能。
炎忽然覺得,在這裡的每個人都在努力謀求一條生路,反觀自己卻還是什麼都不懂。
在大燕時他身為親王,不論做什麼都有人幫忙安排好一切,哪怕結交不少江湖人士,也因為自己的身份貴重而受盡優待。
身處錦衣玉食之中,自然不會覺得這樣的待遇有何不妥,來到西涼,成為普通人之後,就會發覺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天真。
就拿獨闖西涼一事來說,這第一步就做錯了。
來到這全然陌生的國度,他沒有入竟問禁,對這裡的禮制和法度統統不知。
他憑著一腔怒火闖進烏斯曼的寢宮,難怪乎烏斯曼要說他「蠢」了。
這不就是把脖子送到鍘刀下,自己找死麼?若不是烏斯曼顧忌皇兄,想必會真的劈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