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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沒搭腔,長睫微垂,靜默極了。
沈方宇心裡很疼,不忍見到這樣落寞的親王,轉身出去忙了。
炎蜷握在衣袖下的手,像怕冷似的微微顫慄著……
第156章 你回來了!
血紅的斜陽西墜, 大燕的車馬在滾滾風沙之中啟程。
烏斯曼立在城牆後, 目光哀傷地望著游龍般的車隊蜿蜒行進, 他們走得很快,沒有半點遲疑。而列隊中間那架大燕制式的篷車,就是炎的車輦。
「炎炎……」烏斯曼伸出手, 似撫摸著炎的背影,眼裡的淚水隨之滑落, 「別走……」
自從昨晚與炎「大吵一架」, 不歡而散後, 烏斯曼就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御案後,除了心碎其它什麼都感受不到。
原本他還想把戲演得更徹底一些, 比如親自去王后殿把婚書交還給炎,可他實在做不到了,他渾身上下痛不欲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炎炎, 我愛你,我是真的很愛你……」他沒辦法再面對炎,只要一看到他,心中的真實情感便會宣洩而出。
就像昨夜, 他每對炎說出一句冷酷無情的話, 內心便激烈否認著:「不是的!炎炎,並不是這樣……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白首到老, 好不好……」
這樣矛盾的痛苦反反覆覆的折磨著烏斯曼,他無法忍受自己對炎撒謊, 更無法忍受炎誤解自己的心意,實話一直徘徊在嘴邊,看著炎淚流滿面的樣子,他真的演不下去了!他想要對炎坦白真相,想要解釋清楚這一切!
可這真相對炎來說,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
烏斯曼生生把話忍下了,他寧可炎記恨自己一輩子,也不能讓炎和煜兒留下。
這是他最後的一點私心了。
炎不是西涼人,他沒必要為西涼陪葬。
「炎炎……」
滾滾風沙宛若一攏黃色紗幔,將炎的車輦遮蓋起來,越發的看不清了。
烏斯曼卻痴痴地望著,直到夜幕降臨,星宿滿空。
「烏斯曼,別看了……」丹爾曼深深嘆道,「等炎回到大燕之後,他會過得很好。我聽說大燕皇帝很疼他,必不會虧待他和煜兒的。」
烏斯曼聞言垂下眼帘,接著徐徐轉身,望向角落裡的那一片星空,烏鴉星座的六顆星燦若銀石,這第七顆星雖然還未顯現,但想必也用不了太久。
菲拉斯一直奮戰在第一線,他把赤谷七座火山的變化通過飛鷹傳信帶回丹煬,那些信不止一次用到「難以置信」、「威力十足」等等駭人字眼。
這提醒著烏斯曼西涼大難當前,他絕不可掉以輕心。
「君上,原來您在這!」伊利亞氣喘吁吁地喊著,他找了許多地方,終於在這處很不起眼的城牆邊角上,找到了烏斯曼,他扭頭衝著石梯下喊,「將軍,君上在這。」
濟納雅莉和總管雅爾達先後登上陡峭的石梯,爬了上來。
「君上萬安。」三人一同躬身行禮,表情都是哀傷的,尤其他們見到君上臉面上的淚痕猶在。
伊利亞很想問君上,既然那麼捨不得,為何要傷害王后的心,還趕他走,但是伊利亞不敢開口,君上看上去冷若冰山,那寒氣很是瘮人。
「你們來的正好,傳本王令,西涼上下需枕戈待旦,全力備戰『赤焰之火』……」烏斯曼面沉似水,語氣堅定,「西涼絕不會亡國,本王不允許!」
「什麼?!」伊利亞驚到面色煞白,「赤焰之火——那是真的?!」
西涼史書上確切記載過「赤焰之火」毀天滅地,導致生靈塗炭之事,可以說在西涼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不過它發生在千百年之前,早就成了一個神話傳說,很少人相信了。
伊利亞就從未當真過,但雅爾達是一早就知內情的,眼下是肅然領命。
濟納雅莉驚惶的臉色和伊利亞差不多,她瞪著眼,有太多問題想問,一時慌張竟不知從何問起。
「濟納雅莉,你代本王傳令群臣,明日起早午晚三朝,商議如何抵禦天災。還有,西涼即將遭遇赤焰之火的事,誰也不准透露給王后知道。」烏斯曼說完,別有用意地瞥了一眼伊利亞。
伊利亞正想著炎肯定不知道這事,得趕緊去通知他,被君上這麼冷眼一瞧,立刻心虛低頭。
「……末將領旨。」濟納雅莉定了定神,步履匆匆地下去了。
「君上……」伊利亞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了,「您是因為西涼即將遭遇大難,才逼王后離開的嗎?」
烏斯曼沒有回答伊利亞,面無表情的轉身下樓。
伊利亞緊隨伺候,但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而自那以後的三個月,烏斯曼都沒去過王后殿,一直往返在御書房和朝堂之間,沒日沒夜地籌備著應對大災難的一切事宜。
西涼雖然被亡國的陰霾籠罩,但由於烏斯曼事必躬親、處置得力,民間倒也沒掀起騷亂來。
時間一晃就是半年,炎這一路上走得有些慢,帶著剛出生的孩子自然要經常歇腳。
煜兒天天在車馬、駱駝上顛簸很是辛苦,但大約是身子強壯的關係,倒也不見頭疼腦熱,長得是白白胖胖、很結實。
今日又是坐馬車趕路,景霆瑞忍不住說道:「煜兒到底是有著一半西涼人的血脈,夠健壯的。」
「我那一半也不差啊,至少不會說謊騙人。」炎說著,一個大大的白眼翻給了景霆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