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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觀眾席上,有人騰地站起來尖聲質問,像破鑼一樣難聽。
「這頭彪是馴養過的!」也有人指著那頭只顧舔頭舔尾的大彪怒斥道,「鬥獸營作假!——這是詐騙!是出老千!」
這質疑聲一起,整座場子裡的賭徒都暴動起來,但凡手裡能抓到的東西,什麼水囊瓜果、鞋子帽子、桌椅板凳,紛紛往場子裡砸。
好在炎和彪都處在場地中央,他們還丟不到。
這觀眾席間有鬥獸士充當治安員,還有人在賣獸寶,但都不到百人,哪架得住這群賭徒起攻之的陣仗,紛紛丟了獸寶,抱頭就跑。
老頭兒也驚到煙槍掉地,他坐鎮鬥獸營快四十年,就沒見過野獸會放走送到嘴邊的人肉。
尤其這頭大彪,他們還特意餓了它好幾天,連口水都不給喝,在開困獸塔的閘門前,還讓人用棍子敲打過它的腿,激怒了它,這才放它出去的,怎麼這會兒變成大貓了?
「老大,這裡不安全,那些人都氣瘋了,快走!」阿布拏察覺到腳下的地皮都在震動,知道這回是真的惹眾怒了,趕緊護著老頭兒要撤。
「大騙子!和異鄉人串通起來騙我們的錢!快啊!圍住他們!打死他們!」可是有人偏偏不遂他們的願,圍在四周要他們的命。
「哎喲!」一隻搪瓷夜壺飛甩到老頭兒的臉面上,頓時鼻血四濺,還惹得一身騷臭。
「快來人啊!護著老大!」阿布拏慌張得喊著,卜魯罕帶著不少人趕到觀眾席「救駕」,或者說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臨危不亂,所以沖在頭一個。
那些舉著拖鞋、榴槤、板凳的「暴徒」見著這第一獸鬥士,心裡還是有些怕的。
「不要慫!他們都是蛇鼠一窩!我們人多!」不知是誰在人群里扯了這麼一嗓子,這些賭徒又跟瘋了般地圍堵上老頭兒。
他們本以為這一局是鐵板釘釘贏定了的,把棺材本都丟進去了,還有人去地下錢莊借了高利貸下注,想著一日暴富,哪知鬥獸營弄虛作假,那頭大彪是馴養的,根本咬不死人!
「咚!咚!咚咚咚!!」
仿若萬槌齊齊擂擊地面,鬥獸場內外震起無數煙塵,連支撐著觀眾席的木基座都在簌簌發抖。
「地震了?!」
「沙塵暴嗎?」
有人驚恐地喊著,但地震和沙塵暴豈會帶來整齊劃一的步伐聲。
「是武衛軍!是武衛軍來了!」突然,有人站在座椅上,指著鬥獸場那寬可跑馬的大門,嘶聲喊道。
「怎麼會!那是帝王親軍!怎麼會來鬥獸場!」
滿場譁然,仿佛不敢相信竟然有軍隊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敢相信來的還是陛下最為精銳的親衛部隊。
「軍隊來了?」炎和大彪也正盯著那兒,彪看起來很緊張,尾巴都團了起來。
鬥獸營的大門被軍隊轟然撞開後,穿堂風卷著場地里的沙塵和草木屑,一直吹到高空。滿場都升起一團團塵霾,可視距離不過十來步,和睜眼瞎沒什麼區別。
炎眯起眼,提高戒備。
三千名全副重鎧甲的士兵在這黃蒙蒙的塵霾中快速布陣。
炎蹲下身,以右掌貼地,凝聚三成內力於指尖,他是看不清四周的情況,但他能感覺得到這地皮在顫動,就如水面上的漣漪,層層疊疊地擴散開去。
「正前方、左側……右側……還有上面……」炎的眉頭皺起,這突來的軍隊把整座鬥獸營都給包圍得水泄不通。
擺出這麼大的陣仗是來維持秩序,還是來找茬的?
「烏斯曼,你果然還是記掛我的。」炎冷然一笑,從地上站起身。
風總有平歇的時候,塵煙宛若細雨般落定在地面上。一支宛若天兵神將,足以摧枯拉朽的精兵顯露在眾人眼前……炎的面前。
軍隊的牙旗與大燕不同,是玄鐵打造的。旗杆烏黑髮亮,旗幟也並非布匹,而是一隻銀雕的山鷹翱翔在雪山之上,雪山也是銀色的,山下流淌著金打的河流。
可以說這旗杆就是一座精工製作的雕像,完全凸顯出西涼超高的鍛造和寶石製造工藝。
這牙旗獨樹一幟、華美非凡,士兵們身上的銀色鎧甲也在這晌午的日光下熠熠生輝,炎注意到方陣里,有一部分士兵左肩上趴著虎頭紋的鎧甲,另一部分則是豹頭紋的鎧甲,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當是兩個營的士兵。
也就是說,這武衛軍是從這豹營和虎營中挑選而出的精銳兵,一言蔽之,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大約是由帝王直接統領的那種衛隊。
難怪乎,那些人會驚訝於武衛軍的出現。
而軍隊將所有人都控制在了鬥獸營這張大網裡。
觀眾席上鴉雀無聲,連老頭兒和卜魯罕的身邊都列隊著精兵,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咚!」一聲勢浩大的鈍響,士兵手裡的金戈銀槍齊齊敲向地面,兩個隊列繼而左右分開,讓開一條灑滿陽光的道來。
有一頎長如竿的身影走了出來,她臉上帶著得意的笑,身上銀晃晃的鎧甲極其華麗,完全勾勒出女性身形。除去雙肩、胸部、雙腿包覆著一層雕刻著虎紋的鎧甲外,甲領上綴著一圈白花花的狐裘毛,在陽光底下發著微微的彩光。
「濟納雅莉……」炎看著她,上回見到她時還穿著一襲簡單的布甲,如今這副擐甲揮戈的模樣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霸氣得很……只是她眼裡的嘚瑟也太明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