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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仿佛中邪一般的感受是很折磨的人的事,自己的頭腦有另一個人的聲音,烏斯曼一直強迫自己適應這一點,因為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承襲鴉靈之力後,丹爾曼本該「死去」的,不知道為何一直存在著,就如同花圃里的雜草,永遠都除之不盡。
「烏斯曼,」丹爾曼接著道,「你一定很氣憤你和淳于炎的大好姻緣被我給破壞了,但我這麼做,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烏斯曼沉聲問,他緊緊攥著瓷片,任由鮮血滴淌。
「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愛上他。」
「你在胡說什麼?!」烏斯曼怒不可遏,鋒利的瓷片入骨,血洶湧而出。
「嗚!」丹爾曼吃痛地一哼,然後道,「我沒有胡說,如果不是我,你永遠都不會對淳于炎說:我愛你。」
「……?!」
「白木法一直說你是半人半仙半顆心,因為你很失敗,沒能在降生的時候殺死我,讓我擁有了另外的半顆心,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死不了的原因。」丹爾曼說道,「而你之所以還能愛上淳于炎,不是因為你那半顆心動了情,而是因為我,我也愛上了淳于炎,我們各自的半顆心才得以合二為一,你才能『開竅』,感覺到自己對炎的愛。所以,你說即便沒有心也能愛上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憑你那半顆比石頭還要冷硬的心,才不會對他如此死心塌地。烏斯曼,炎要是知道,你對他的愛都是假的,他會怎麼想?」
「你騙人!你從小就愛騙人!」
「是,我不否認我愛騙人,尤其愛戲耍那些分不清我們的人,可是烏斯曼,我愛不愛淳于炎,旁的人不知道,你的心裡難道還沒數嗎?」
「……!」
「你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才這麼防備著我。」丹爾曼呵呵地笑著,「可惜啊,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把我防的嚴嚴實實,卻忘記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
「我就是你啊。」丹爾曼直言道,「只要你一直待在炎的身邊,我也能一直待在炎的身邊,這機會不是很多麼?」
「你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母親在你沉睡的時候,教會我攝魂術。每當你入睡或者走神時,我都能趁機向你施展,誠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只要有一次,我就能親眼見到炎,看著他安然入睡的樣子,靜靜地守在他身邊,這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烏斯曼愕然地立在那裡,他一直自信於控制住丹爾曼,結果是反被丹爾曼玩弄於鼓掌。
「丹爾曼,你到底要幹什麼?炎炎是我的,他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這話該我問你,烏斯曼,你到底要幹什麼?我早就警告過你,你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可是你不聽!非要去招惹他,讓他愛上你。」丹爾曼的聲音忽然憂傷起來,「你知道麼……母親身為神女先知,早已預料到今日的結果,所以她才想要殺了你。」
「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不,我們都是祭品,不管你願不願意,這都是我們的宿命。母親恨祭司塔騙了她,殺了你,等同毀了祭司塔、毀了西涼的未來。母親想要所有人給我陪葬,她是瘋了,因為她愛我,所以徹底瘋了。」
「我已經毀了祭司塔,我不會再被這些咒術隨意擺布了。」
「呵呵……『弟弟』,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天真了?」丹爾曼低語道,「祭司塔即便是徹底完蛋了,我們依然還是祭品,這一點不會有任何改變。不信的話,你可以去看御案最底下的東西。」
烏斯曼大步走向御案,桌子已經破碎不堪,他一抬手,將最底下那隻還算完整的抽屜提出來。
裡面有一卷羊皮信,上面還印有菲拉斯的紋章。
「這是……」
「這段時間你忙著處理前朝,又要看顧炎的身子,菲拉斯的來信,我都代你審閱了。」丹爾曼說的理所當然。
烏斯曼打開信,裡面寫了不少有關叫「赤地」的地方,還畫了詳細的地圖。
「這信的內容很長,費了菲拉斯不少力氣,不過我可以講給你聽。」丹爾曼深深吸氣,用一種說故事般的腔調道,「古時的西涼有一個叫『赤地』的地方,那裡有七座大小不一的火山,地震頻發,並不宜居,可偏偏西涼的兩條大河都會注入赤地前的大平原,所以那裡有個非常非常寬廣的湖泊,叫做赤日湖,據聞那裡水鳥成群、百獸興旺,是沙漠中的世外桃源。」
「我們的先祖想要珍貴的大河水灌溉田地,而非一個火山谷里的什麼湖泊,所以他們決定建築堤壩,截斷赤日湖的水源。說起來這很不可思議,區區一些凡人,怎麼可以截斷如此寬廣湍急的河流,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的先祖竟然做到了,赤日湖的水源統統被截斷,而自此,火山谷一整年都不會有一滴雨,有的只是毒日當空。」
「不出三十年,這偌大的赤日湖乾涸見底,所有魚鳥死絕,枯骨布滿乾涸的湖底,曾經的天堂之地成了鬼獄,一個不會有任何生命存在的地方。」
「而我們的田地則得到了很好的灌溉,西涼從散落的部落逐漸凝聚成國,『曜』就是那時候嶄露頭角的,他把西涼建立了起來,還設了更多的堤壩,幾乎榨乾了無人區每一滴的水,或許是赤日湖的報復吧,又或許只是命中注定,當烏鴉星座的七個星全部出現在西邊的夜空時,赤地的火山群就會爆發,掀起足以吞噬西涼全境的赤色沙塵。誰能知道他們搬走了赤日湖水的同時,也搬走了可以阻擋赤色沙塵的天然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