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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幹什麼?」羅桑問,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根又白又細密的鵝毛。
「所見即所得,所知即所說。」菲拉斯白皙的尾指一彈金鍊,鏈子轉起,那根漂亮的鵝毛便呼啦啦地轉起來,就像暴風捲動的飛雪。
羅桑努力睜著被打得高高腫起的眼睛,似乎想看清楚這是什麼把戲,但就是這一剎那的恍神,他的眼底全變成是白茫茫的飛雪了。
「羅桑。」菲拉斯心平氣和的喚道。
羅桑的眼睛眨也不眨,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鵝毛筆,說了句:「是的。」
「是誰告訴你地圖弄丟了?」
只見羅桑渾身的肌肉劇烈震動起來,鎖鏈都被拉扯得哐當作響,他吹胡瞪眼,似暴怒道:「你是怎麼進來的?!快給我放下!那是臨澤古城的地圖!」
羅桑眼裡看到的人顯然不是菲拉斯,菲拉斯不覺思忖道:「這地圖果然是被人偷走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娘的!老子宰了你餵狼!」羅桑的身體扭來扭去,就像與人在激烈搏鬥,而且他打輸了,臉孔被人踩在腳下,痛苦掙扎又憤怒不已。
「什麼,你說什麼。」羅桑滿臉的疑惑,還道,「花孔雀,你是不是瘋了?!你想對鬥獸營做什麼?!」
「花孔雀?」菲拉斯暗暗記住這個名字。
羅桑掙扎了半天之後,突然啞了聲,瞪著眼,張大嘴巴,就跟放不出聲的鞭炮一樣,只有呲呲地往外冒著氣兒卻不吭聲。
「這花孔雀夠厲害的,不僅抹去羅桑的記憶,還替他編寫了一段記憶。不過嘛,論『攝魂術』,我才是獨步天下的那個。」
菲拉斯輕輕一拍羅桑昂著的腦門,說了句:「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羅桑,你是花孔雀。」
羅桑和花孔雀之間應該有過一段激烈的爭執,如果花孔雀沒說漏嘴的話,就不會在洗去羅桑記憶的同時,還特意給他編了一段假的記憶,這可是很麻煩的事情。
不管花孔雀當時說了什麼,羅桑都是記住了的,只是被新記憶給掩蓋了,如今讓羅桑來演繹花孔雀,類似於「附身」吧,能把羅桑被隱藏的真正的記憶全部都說出來。
羅桑的表情明顯轉變了,變得更加慍怒,變得充滿鄙夷,他看著那支依舊在旋轉不停的鵝毛筆道:「羅桑,你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就知道賺錢和偷挖古城的寶藏。你可知道臨澤古城裡真正值錢的是什麼嗎?——是消滅祭司塔的利器!祭司塔這麼多年來利用妖術操控大眾,早就該被剷除!什麼聖域昭雪女神,什麼滅頂大災禍,都是他們編造出來的誆騙西涼百姓的驚天謊言!!」
「我胡說八道?哼,臭老頭我告訴你,這西涼大地不屬於烏斯曼,他心狠手辣,就是祭司塔手裡的吊索,用以套住每一個西涼子民。可憐無辜的丹爾曼殿下被囚禁在那終年不見陽光的千尺深牢里,生不如死!你知道嗎?這就是祭司塔和烏斯曼最惡毒的地方,他們沒有處死丹爾曼殿下,他們讓他活著,親眼看著他受盡折磨……」
「你說我瘋了?我沒有!!瘋了的人是祭司塔!是先王!不過……我倒是要謝謝他們的這種惡毒,讓我們這些人還能為丹爾曼殿下拼死一搏,只有烏斯曼死了,祭司塔才會完蛋,西涼才能真正的活下去……」
花孔雀忽然泣不成聲,喃喃著:「丹爾曼殿下,我一定會消滅暴君,救您出來的……即便是死……」
羅桑的腦袋咚一下重重磕到刑台,不動了。
「原來那是丹爾曼的人。」菲拉斯眨巴了兩下眼睛,心下看似瞭然,又有許多的不確定。
丹爾曼奪權失敗後,多次意圖加害君上,被關在地下牢獄裡是理所當然。丹爾曼沒被處死是因為君上顧念母妃的關係,畢竟是同胞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
本以為追隨丹爾曼的愚忠之士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沒想到還有人在奔波,還妄圖加害君上取而代之,真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丹爾曼殿下,菲拉斯的印象並不深,大約他總是「深居簡出」的關係。
而自他下獄以後,他更沒有去看過丹爾曼,那個地方守備森嚴,只有君上一人能進入。
「罷了,先記下來。」菲拉斯拿著羽毛筆,開始刷刷書寫。
他一邊寫,一邊想著那花孔雀。這催眠人心智,刨挖心裡秘密的方法叫攝魂術,祭司塔獨有。
菲拉斯是個孤兒,被祭司塔收養,當做鴉靈術士來培養。攝魂術是高階術士必學的功課之一,但不是人人學得好,大多數都是糊弄人罷了。
能把攝魂術學到爐火純青不說,還自創花樣的地步,祭司塔長老就說過除了他菲拉斯這裡,沒有旁處。
花孔雀也會攝魂術,就說明他曾經也是祭司塔的人,而且還是高階術士,可是他這麼仇視祭司塔,又不像是鴉靈術士出身。
因為所有的鴉靈術士對祭司塔是絕對忠誠的,他之前也是如此,直到他被祭司塔派去照顧還是王子殿下的烏斯曼,他的重心才逐漸地從祭司塔轉到殿下身上。
現在他與祭司塔之間的感情類似於「前主人」吧。眼下他的主人是烏斯曼,忠於的自然也只能是君上了。
會不會這花孔雀也是這般,從祭司塔出去來到丹爾曼殿下身邊,成了他的忠僕呢?
不管如何,這件事都得從祭司塔下手去查,哎,老東家可不好對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