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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請說。」炎看著菲拉斯,表情不覺肅然。
菲拉斯輕輕嘆氣,爾後道:「七個月,也就是才生下丹爾曼,宛妃便又懷上君上,而且還因為過於勉強而早產……她是想靠兩個王子在後宮站穩腳跟,但沒想次子竟然是銀髮綠眸,有著女神『聖域昭雪』的容貌,一時流言四起,這讓她很是困擾。」
炎不知該說什麼好,在他的認知里,孩子應該是因為愛而出生的,而不是爭權奪利的工具。
「君上出生後,宮中盛傳是宛妃施展了妖術,故意讓這孩子身上展現出『聖域昭雪』的神跡,好博得眾人的崇拜和關注。」菲拉斯道,「但事實並不是那樣,鋒芒畢露的孩子只會帶來無法預知的災禍,所以宛妃一度想要遺棄君上。但祭司塔很高興,決定全心全意地栽培這神跡之子。」
「宛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理睬過君上,也沒給他取名,就像她從沒有生過君上一樣。可宛妃對待丹爾曼是極其疼愛,甚至到了無限寵溺的地步。有一天,她大約是覺得君上可以幫助丹爾曼奪得帝位,畢竟君上身後有祭司塔的支持,所以她認回君上,並給他取名『烏斯曼』。」
「相比這個充滿奉獻含義的名字,」菲拉斯喟嘆道,「丹爾曼的名字就是『未來』和『希望』之意,顯然宛妃對長子寄託了無限的愛與希冀,她可以隨時獻祭掉『烏斯曼』,去成全丹爾曼美好的未來,這是何等可怕又偏執的『母愛』。而這對君上的傷害也是不可估量的。」
「老國王對這事沒有說法?」炎咬牙切齒,豈止是生氣更是心疼。
「老國王那時已經對宛妃失去了興趣,轉而疼愛新進宮的美人了,而宛妃最終失寵回去了祭司塔,再後來便是兄弟二人的帝位相爭……不得不說,西涼王子和公主之間爭鬥激烈,全然不顧同胞情誼,但丹爾曼和君上之間更是水火不容,關係惡劣到極致。誰能想到呢,明明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可是卻最想對方死掉。這種仇恨甚至超過別的王子、公主。宛妃夾在兩個勢不兩立的兒子中間,到底是自食惡果,早早就病亡了。」
「君上為此一直記恨宛妃,也連帶討厭上了祭司塔。」菲拉斯道,「這可是一段孽緣。」
「記恨……」炎擰眉,忽然想到烏斯曼說過的那句,「我愛的人都不愛我……」
「也許不是記恨,而是因為愛過但傷得太深,於是不敢再愛,但也不想去恨……」炎喃喃自語。烏斯曼愛過他的母親,無奈母親心裡只有兄長丹爾曼,留給烏斯曼的只有無情和冷酷。
「愛過?」菲拉斯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您果然是與君上心心相印之人,才能理解君上的想法。」
「嗯?」
「在君上繼位前,我曾經提議君上改一個名字,更符合西涼王的尊貴身份,但他沒有答應,還說不過是個名兒,又不能決定什麼。」菲拉斯說,「如今想來,那是君上對母親最後一點念想了吧,所以正如您所說,那並非是記恨,是雖愛過但無力為繼。」
「對了,」炎忽然問道,「既然烏斯曼很不喜歡丹爾曼,為何不殺了他,而是一直囚禁著?」
「這個……我也勸過君上,早日除掉後患,但是君上說留著他才能提醒自己不能輸。」
「輸?」炎不明白,烏斯曼不已經贏了嗎?大權在握,昔日敵人非死即囚。
「君上似乎很忌憚丹爾曼,哪怕他現在是階下囚。」
「丹爾曼如今關在哪裡?死囚塔?」
「您問這個做什麼?想殺了他?」菲拉斯微微一笑。
「即便不能殺,打一頓總是可以的吧?」
「哈哈。」菲拉斯笑著搖搖頭,「可惜連我也不知道丹爾曼現在何處。」
「不在死囚塔了?」
「不在那兒了。」菲拉斯說道,「我聽說現在死囚塔里關著的只有丹爾曼走狗的屍體。君上把屍體留在那兒,大概是警示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吧。」
「那……丹爾曼會不會已經死了?」
「不,這不會。」菲拉斯說道,「君上不會輕易地讓丹爾曼死掉,畢竟君上這麼『百毒不侵』都是拜丹爾曼所賜。他習有祭司塔的鍊金術,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給君上下毒,真是小人做法。」
「烏斯曼能長大可真不容易。」炎擰起眉頭。爹不疼娘不愛,兄弟姐妹皆是仇家,若沒有祭司塔護著,根本不能活到現在。
「是不容易,但君上也不是簡單的人。」菲拉斯道,「我雖然少年時就跟著君上,可是至今都猜不准他的想法,比如……」
「比如?」
「比如我之前還以為,君上費了那麼多心思娶您是為了獲得與祭司塔相抗衡的軍事力量,可是君上絲毫沒有那個意思,還拒絕了我向大燕提出軍事聯盟的提議。王后,我沒見過君上這麼愛一個人,都超乎他自己。」
「這……」炎的臉不覺紅了。
「我知道你們不是真的成婚。」菲拉斯狡黠一笑,一副這可瞞不過我的表情,「但如果您能一直留在君上身邊,我會非常感激您的,因為君上根本離不開您。」
炎不知該怎麼回答,想說「會的」,可是他心裡一直掛記大燕、掛記著皇兄還有父皇和爹爹,沒辦法真的不回去。
想說「不會」,可他確實對烏斯曼動了情,這一點無法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