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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斯曼朝外望了一眼,書庫外是祭司塔為數不多的露天花園。
但那裡沒有花,風格古樸的花壇里只生長著一些斑禿的綠草皮,很有可能還是野草,但已經是祭司塔里較為罕見的綠色了。
「怎麼萎了?」興許是那抹綠真的很稀罕吧,所以見它那副苟延殘喘的樣子,烏斯曼不禁想,「這些鴉靈術士都在忙什麼,連這麼點綠地都照顧不上。」
烏斯曼收回視線想要繼續查找古文字時,他的眼前突然就浮現出一朵淡紫色的鳳仙花。
那朵花水靈靈的,連綠葉都跟翡翠雕就似的,透著一股仙氣,烏斯曼出神地望著漂浮在拓本上方的花朵,伸手去摘……
手變小了,不僅是手,烏斯曼的人也變小了,約莫六歲的樣子。
他抓著那朵好不容易才得來的鳳仙花,往母親所住的先知殿小步疾跑。
祭司塔里沒有花,有的只是白色穹頂、灰色石壁以及黑色地板,像一位垂暮老朽,不愛那嬌艷的顏色。
這朵鳳仙花不知是那股風吹來的種子,飄落在烏斯曼所住的高塔外。接著就在窗子邊上的石頭縫裡扎了根。烏斯曼發現之後就天天去看,給它澆水,待花兒長成,冒著可能摔下塔的風險,小心翼翼地摘下來,不敢用力捏,手指輕輕攏著跑去找母親。
母親坐在那華麗的噴泉池畔,他看見了,正要笑著跑過去,忽然聽到皇兄的聲音:「母親……」
烏斯曼猛地停住腳,躲在噴泉後頭。
「母親,就算我求您了,把弟弟送走吧。」丹爾曼蜷縮著趴臥在母親的膝頭,委屈滿滿地道,「他太可怕了!送走他或者乾脆——殺了他!算我求您了!」
母親的臉上是什麼表情烏斯曼看不清,水花阻礙著他的視線,但他看的到母親的手,那戴著銀色烏鴉手鍊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慈愛地摸著皇兄的腦袋。
母親沒有回應皇兄,烏斯曼緊繃著的嘴角略略放鬆。
「丹爾曼,」就在這時,母親柔聲嘆道,「總有一日……會實現的。」
這聲音很輕,就像是母親對兒子說的悄悄話,卻也很重,直直捶向烏斯曼幼小的心裡,將他滿心的期待砸了個粉碎。
原以為只要向母親示好,母親就會明白他的心意。
鳳仙花掉在地上,他轉身離開時不小心踩到了一腳,脆弱的花瓣立刻變成一灘軟爛,再也拾不起了……
烏斯曼氤氳著眼,半伸著的手裡像捏著一朵花,但他的手裡並沒有東西,他不過是陷入一段過往的回憶罷了。
「砰咚!」
好大的一聲撞擊。
「哎喲喂!」菲拉斯哀叫著,揉著膝蓋從黑沉沉的書架間狼狽地爬出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書庫的燈還未來得及全部點上,菲拉斯一路摸著書架小心地走進來,還是被腳下的書堆絆了一個大馬趴。
「看見本王就這麼激動?」烏斯曼面無表情,「起身吧。」
「君上,瞧您說的,這兒太黑了!也只有您能在這麼黑的地方看清楚東西。」菲拉斯賠笑道,「宴會已經開始了,親王殿下也到了。臣下就知道您看書入了迷,才會到現在都沒現身。」
「走吧。」烏斯曼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書,「不能讓炎炎久等。」
「久等倒不至於,親王殿下和明月公主聊得正歡呢。」菲拉斯笑著道,「要說這親王和公主還挺有夫妻相的,他們……」
烏斯曼眼底銀芒一閃,只聽得周圍的書架轟隆巨響,就跟被雷劈似的,竟然全都垮塌下來,揚起的萬年老塵可把兩人蓋了一頭一身。
「咳咳咳、這……」菲拉斯揚起那灰頭土臉的腦袋,戰戰兢兢地問,「怪我剛才摔的那一跤?」
「你完了。」烏斯曼不慌不忙地拍去頭髮上的灰塵,「你毀了烏鴉們的書庫,他們可不會輕饒了你,肯定會狠狠詛咒你,讓你打一輩子光棍。」
「君上,您不能見死不救啊!」菲拉斯急忙道,「您要臣下做什麼都成,只要能逃過這一劫。」
「行啊。」烏斯曼點頭,「你在這裡說一百遍……」
「對不起?」
「誰要你說對不起。」烏斯曼斜睨他一眼道,「你就說,『君上和親王很有夫妻相。』一百遍。說完了,本王親自替你向祭司塔求情。」
「君上,您怎麼連這種醋都要吃,會不會太小雞肚腸……哎!您別走啊!臣下說就是!說一千遍都行。」
「那就一千遍,順帶把這裡打掃乾淨了。」烏斯曼朝後揚揚手,乾脆利落地走了。
「哎喲,我這嘴!」菲拉斯都想自抽嘴巴子了,一百遍變成一千遍還得打掃這老書庫!
菲拉斯看了看這滿屋的狼藉,不禁撓頭:「我這一跤有這麼大力道麼?」
連靠牆的書架都垮了。
「君上和親王很有夫妻相……」菲拉斯倒不怕重複一千遍,但只怕念到一萬遍,親王殿下都是嫌棄君上的呢。
第84章 強吻
「哇!真厲害!」
今晚的宴會設在天鵝宮緊挨著山壁的花園內, 在白日裡, 雅爾達就帶人鋪設好了華麗的地毯, 搭好五彩繽紛的燈籠架。
據說這也是為了討好永和親王,所選的燈籠都是蓮花、牡丹等大燕形制。
一張放滿時鮮瓜果、大約一百盤佳肴的長方桌擺放在花園一角;現烤的大饢餅堆得比人還高,到訪的客人問候過主人家後便先在銀盆內洗淨手, 接著去拿一副烤得噴香、灑滿黃芝麻的饢餅,就可以去餐桌前挑選自己想要吃的美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