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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抿唇,心裡一橫地從烏斯曼的手裡抽出手腕,然後拾起腳邊破碎的夜明珠,收在掌心用力一握,「嘎吱」一聲,夜明珠碾得細碎。
炎驟然發力往上一拋,將它們灑向天棚。
夜明珠碎片就像天幕中散開的星星,一閃一滅地將那黑咕隆咚的天棚給照亮了。
烏斯曼和炎不約而同地瞪著高高的天棚,首先照見的是一幅幅色彩猶在的壁畫,從藤蔓縱橫交錯的縫隙中透出或紅或綠的圖案。
有披著紗巾的豐腴女人,也有穿著鎧甲的強壯男人,更有許多穿著烏黑術士袍的鴉靈術士。
眼裡嵌著紅寶石的利嘴烏鴉雕像被安放在一座又一座的壁龕中,大約這裡是墓室的關係吧,炎想:烏斯曼曾說過什麼烏鴉銜著亡靈……
這些東西都不叫炎吃驚,直到那閃著幽光的夜明珠照見那一叢叢、一簇簇互相團擠著的東西。
「蛇!?」炎不怕蛇,但此時蛇的數目多到讓他都頭皮發麻的程度!
天棚高闊用了不少縱橫交錯的橫樑支撐,這給蛇提供了一處極好的棲息所,它們大約是沿著藤蔓爬上去的,纏著粗細不一的梁木,在角落落落里都堆滿了。
還有好些蛇像韁繩一樣地倒掛在樑上,盪來擺去,看那架勢隨時都會掉下來。
「咯咯、咯咯咯!」隨著一條大蛇在蜿蜒纏繞著棚架,上面就發出寒磣的「笑聲」,烏斯曼凝神一看,那條側梁已經很古老了,承受不起這麼多條蛇盤纏,早已開裂得跟樹杈似的,蛇的動作一大,便發出崩裂聲。
「炎!」烏斯曼說時遲那時快的一把抱住炎,將他護在身下,此時側梁的右端瞬時崩塌,就像盪鞦韆似的嘩一下滑下,成千上百的黑蛇、花蛇跟下雹似的往下砸。
在蛇摔得砰砰響時,晃蕩著的木樑也如一個鍾槌那樣,敲打著一根合抱粗的石柱,哐!哐!哐!連續三下的猛烈撞擊,木樑才徹底斷裂,摔落在地,掀起一片老塵。而石柱更是抖抖索索著晃了兩晃後,像暈過去似的往邊上直挺挺的一摔,愣是把石雕牆壁捅塌方了,石泥傾瀉,轟隆作響地淹沒了墓室一角。
炎的耳朵里儘是嗡嗡的轟鳴,腳下的地也在震顫,但烏斯曼的擁抱很堅定,堅定到把炎的害怕都給驅散了。
蛇雨過去之後,烏斯曼鬆開雙臂,關切地問道:「炎炎,你有沒有事?」
炎什麼事也沒有,但看著烏斯曼的臉,他白皙的額上有血在流下來……
「是蛇咬的?還是碎石頭砸的?」炎伸手檢查烏斯曼的傷口,在髮際線上有條細小的口子,血珠子正不斷往外冒。
「好像是被小石頭砸到一下。」烏斯曼笑了笑,「因為蛇不會咬我。」
「什麼?」炎驚奇道,「你不會連蛇都能操控吧?」
「不是操控它們,而是它們不會襲擊我。」烏斯曼說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從小就是這樣。」
「我知道你天生親近動物,但我沒想過連著冷血的蛇也能親近……」
「所以,我還是很厲害的吧。」烏斯曼莞爾。
「低頭,我幫你止血。」炎直接撕下烏斯曼的一條袖管,摺疊一下,壓在他的傷口上。
「疼……」
炎道:「那你自己按著。」
「我不疼了。」烏斯曼忙說道。
「你的額頭傷了,手又沒事。」炎忽然道,「這些蛇是不是在往上爬?」
一番混亂之後,好些蛇都爬向右側天棚處的藤蔓,乍看上去,就像一條黑色河流在往那邊涌。
「是呢。」烏斯曼道。
「我去瞧瞧,說不定是出口。」可炎才走出去一步,就有一條巨大的黑蛇「嘶!」一下張大嘴,怒懟上他,連帶周圍的蛇都擺出一副要咬他的樣子。
顯然對於蛇來說炎妥妥是入侵者,看著那尖利的毒牙和凶神惡煞的蛇目,炎一時寸步難移。
「跟著我走。」烏斯曼忽然來到炎身邊,還光明正大的牽起他的手,十指交握。
「少來。」炎又想甩開,但烏斯曼用力握了握,「走吧。」
烏斯曼果斷地邁開步子,絲毫不在乎會不會踩到那些蛇,而那些蛇跟避瘟神似的,紛紛蜿蜒爬開。
這一幕比鬼怪書上寫的還玄奇,炎低頭看著那些大蛇小蛇倉皇閃避,唯恐晚了會被一腳踩扁似的。
「難道烏斯曼身上帶著什麼驅蛇藥?就像是駝膝草。」炎尋思著,待他們走到天棚正下方時,好些蛇都不見了。
「我上去瞧瞧。」在這裡看,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
「好,你小心些。」烏斯曼依依不捨地鬆開手。
炎身輕如燕,飛掠而上,腳踩著歪斜的石柱。他一上去,石柱就發出低沉的鳴響,石子兒嘩嘩的落,很顯然這裡不牢。
「炎!切記小心。」烏斯曼在底下喊道,很不放心。
「我知道!」炎扒拉開一些藤蔓和雜草,數條極細的好像紡線一般的光芒斑駁地投進來,這是夕陽的餘暉。
炎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使勁掰扯藤蔓,把那繁茂的、層層疊蓋著的葉子全都拔光了,一條不算寬的往上斜著上去的泥土甬道出現在他面前。
蛇群正是沿著這條道兒出入的。
「有路!」炎興奮地起身道,「烏斯曼,我們有出去的路了!」
「太好了。」烏斯曼也在下面高興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