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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你這樣的說法還真是新鮮。」伊利亞忽然笑了,「但在西涼,性命從來都不是弱者能擁有的,就像這死囚塔……」
伊利亞抬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道,「只有足夠強大的人才能等到特赦令。」
「伊利亞,我或許改變不了西涼人對弱者的輕賤,但我能救你。」炎自信道,「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伊利亞笑了笑:「炎,我沒見過像你這麼好、這麼熱心腸的人。」
「你幫了我這麼多次,誰才是熱心腸的那個?」炎莞爾一笑。
「我說過,我救你其實都是為了救我自己。」伊利亞微笑道,從一條破毯上撕下一角,問炎道,「你會寫生死狀嗎?」
「不,你寫吧,我雖然會說西涼語,但不太會寫。」炎撓了撓頭。
西涼文字很複雜,像一堆長短不一、還纏繞著藤蔓的圖騰,他學了許久,都只是學會自己的名字而已。
伊利亞用燒黑的木頭當做炭筆,一筆一划地認真寫著,內容是兩人自願前往鬥獸營,成為獸鬥士,生死皆有天命。
「你的字寫得很工整呀。」炎在上面簽字畫押,然後兩人吃些東西就歇下了。
炎昏睡了大半日,現在是怎麼都睡不著了,便認真地思考起獸鬥士來。
有件事炎沒有告訴伊利亞,那就是他的功力已經回來一半了,雖然只有一半,對付大漠裡的野獸應當是可以的。
「砰!」
當烏斯曼的拳頭砸在白玉案台上時,不僅案台上的那份《生死狀》跳了一下,底下匍匐著的人也是渾身一個哆嗦,把臉埋得更低了。
「怎麼回事,」烏斯曼極不爽地道,「我讓你看著他,你竟把他『看』到鬥獸營里?」
「君上……臣下也是沒有辦法,他想要越獄。」
「抬頭回話!」
「是。」那人抬起臉來,竟然是伊利亞。
第10章 獸鬥士
伊利亞看著烏斯曼,滿臉無奈地道,「死囚塔的守衛雖說鬆散,但拿的都是真刀真槍,還有弓箭哨塔,親王殿下的功力尚未恢復,若有個好歹……」
「鬥獸營里就安全嗎?那裡都是殺紅眼的死士!」烏斯曼按了按額頭,「即便是本王都難以插手干預。」
「君上……」伊利亞又把頭低下,他當然知道這一點,獸鬥士的歷史比西涼建國還久,早已自成章法,在鬥獸場輸(死)贏(活)才是結局,從無君主幹涉的道理。
可是,伊利亞忍不住腹誹:「您既不想讓他無辜送命,又何故丟他去死囚塔?」
而且君上的言行極其不一致,嘴上說讓炎多吃點苦頭,好讓他跪地求饒,私下卻往死囚塔里送吃送喝。
炎每日吃的饢餅,喝的井水都是君上親自送到死囚塔外,並命太監帶進去給伊利亞的。
伊利亞去守衛房裡拿食物袋,被不知內情的守衛纏住騷擾,他怕泄露這件事,乾脆就當一個受盡欺侮的死囚,也好博得炎的信任。
這一招確實很成功,炎這人看著處處戒備,不易相處,但交往下來,便發現他果然是大燕養尊處優的親王,對「虛情假意」無從分辨。
見他是弱者,便處處加以照顧,殊不知弱者不等於就是好人。
伊利亞沒見過內心如此「柔軟」的親王,或許是在西涼,王族間的背叛與殺伐都太過常見了吧。
而經過他的幾道設計後,炎就把他視為——患難知己。
當然,伊利亞也曾想過炎是不是在演戲,直到炎為他殺了看守,才明白他是認真待自己的。
為此,伊利亞確實是感動了一把。畢竟連他的母親,都只是想著怎麼把漂亮的兒子賣個好價錢。
伊利亞在來到王宮之前是一位富商的童僕,這位富商又把他當成一件禮物,獻給了西涼王烏斯曼。
在那次宴會上,烏斯曼面帶微笑地收下了他,然後命侍衛殺了富商。
閃著寒光的彎刀飛快抹過富商肥壯的脖子,前一刻還諂媚笑著的商人瞬間血流滿身,連慘叫一聲都來不及便倒地斃命,伊利亞看傻了眼,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不用為他傷心,他已經不是你的主人了。」烏斯曼理所當然地道,還向伊利亞伸出手,「過來本王這裡。」
伊利亞那晚一直侍奉在君王側,但沒有侍寢,爾後卻以男寵的身份生活在後宮。
伊利亞過了很久後才知道,他的原主人違背與君上的約定,一直在西涼沙漠裡私采「石漆」,還抓了許多部落的孩子來充當苦力。
他仗著財大氣粗,以為只要與君王交好,便能凌駕於律法之上。
不,是凌駕於君王之上。
君上那日都沒有審訊就直接處決了他,也震懾住了在場的礦商。
就在那一日,伊利亞整顆心都淪陷了進去,他的眼裡除了烏斯曼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可惜的是君上的身邊從不缺少美人,除去那一晚的侍奉,君上便不再親近他了。
但伊利亞並不甘於寂寞,他努力向君上展示自己的才華,他精通算數、天文,還懂多國語言,其中就包括大燕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君上沒再讓他做男寵,而是成為一位待詔的翻譯官。
不管是什麼,只要對君上有用就好,伊利亞知道君上喜歡「有用」的人。
然後有一天,烏斯曼讓他去接近大燕來的親王,去和他做朋友,伊利亞欣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