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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烏斯曼眉心微皺。
「你的意思……我們和離?」炎像是不死心般,把這話問出了口。
「是。」烏斯曼點頭,思路相當清晰,「大婚儀式尚未舉行,也未派發請帖,宴請各國使節,此時和離是最好的。」
「呵……」炎忽然發笑,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就笑了,明明這眼裡已經掬滿了淚,在莫名發笑的同時,淚也滾落下來。
「炎,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我們連孩子都生了,卻走不到最後,但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烏斯曼語氣溫柔,簡直是苦口婆心,「我們要是不分開,你就等同於嫁給兩個男人,這對你來說……」
「可以啊。」炎斬釘截鐵地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
烏斯曼明顯一怔,大約是沒想到炎居然可以把身段放得如此之低,一時沒了言語。
「烏斯曼,我不知道你和丹爾曼是怎麼商量的,或許你是徹底想明白了,知道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丹爾曼,又或許你只是一時糊塗,覺得就這樣和離最好,可是我……我的心裡很明白——我離不開你,我愛你。如果說,要嫁給丹爾曼我才能與你在一起,那就嫁吧,我不後悔,我只想要你……」
炎的聲音已然嘶啞,淚如泉湧。
「炎炎……」烏斯曼似乎想要起身,但終究又坐下了,「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與別的男人分享你。何況這有損大燕國的顏面,你忘了你的皇兄了?」
「我難道不知道嗎?!」炎瞬時怒了,衝到御案前,一把揪起烏斯曼的衣襟,「我和你孩子都生了,我們眼下分開,大燕的顏面早就不存在了!我對不起皇兄,我心裡難受,可是我還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面子,我什麼都不要了,你懂嗎?!混帳!」
「炎,」烏斯曼伸手輕輕攏住炎的手,「你何必這樣作踐自己,就算是為了煜兒,為了他的將來考慮,你都得認清現實,重新振作起來。我們既然不能白頭到老,那就好聚好散,這何嘗不是一條出路?」
「不准你提煜兒!!」炎怒目以對,抓起御案上的酒樽狠狠地擲地,砰一聲響,一地狼藉。
「炎……」烏斯曼眉頭輕皺,「你可以生我的氣,但煜兒還是我們的孩子,西涼國的太子,你一向是很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明白『大局為重』這個道理,我們的恩怨可不能波及下一代……」
「恩怨?」炎的心猛一把揪起,痛得胸前一抽,唇內立刻嘗到一口腥澀,但他絲毫不在意舌間的苦澀味道,往下說道,「原來,我和你之間都已經是『恩怨』了……我來這之前,還以為你有太多難言之隱,所以無法向我訴說,但原來你早已翻篇,只有我還想著我們之前那點情……烏斯曼,你要不要這麼『理智』,這麼無情……」
「炎,你也該理智一點,你知道我們三個人在一起不現實,哪怕現在可以和平共處,總有一天你也會因為受不了而要求分手。與其日後鬧得不可開交,導致兩國交惡,倒不如現在快刀斬亂麻,不是更好?」烏斯曼的眼神認真極了,「炎,你還這麼年輕,還愁以後遇不上對的人嗎?」
血色瀰漫上炎的唇瓣,他愣在那裡,就像初次認識烏斯曼似的,盯著他的臉。
「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以為這些道理不用我來告訴你的。」
「烏斯曼……」炎生生咽下唇內的血腥,卻仍有一些染紅唇角,「或許是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天真……」
天真地以為,我們是當真相愛的。
「炎,你沒事吧?」烏斯曼終於注意到他在嘔血,殷紅的血都染紅了他的齒間。
炎像沒聽到似的,霍然轉身走出御書房,烏斯曼也沒做挽留,霜牙嗚咽了幾聲,趴在地上,似乎只有它在不舍炎的離去。
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御書房的,他站在寒風慄慄的花園裡,空茫地看著那些仙人掌,花已經凋零了,景霆瑞說的對,不該相信什麼祥瑞之兆的。
情生情滅……花開花謝,就跟命里註定似的,沒有人或者任何事可以改變他和烏斯曼的分道揚鑣。
炎覺得自己應該折回去,殺了烏斯曼,這不是對付負心人最好的法子嗎?根本沒必要聽他囉嗦。
可是炎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哪怕是這樣的境地,依然還是下不了手。
他是煜兒的父王……永遠都是。
炎自懲似的把一束仙人掌緊握在右手中,宛如鋼針的尖刺猛地扎進炎的手裡,血珠子不斷冒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疼嗎?疼,但這個疼還不夠犀利,都不能掩蓋過心尖上的疼。
「不是說十指連心,會很疼的嗎?」炎望著自己血淋淋的手,一臉漠然,「都是騙人的。」
「都是騙人的……」炎喃喃自語,回憶也戛然而止,他拾起桌上的湯碗,看著碗底那殘留的少許藥湯和藥渣。
哪怕是心喪若死,哀哀欲絕……他還是得吃藥,因為他還有煜兒要照顧。
炎面無表情地把苦澀至極的藥渣都吞咽下去。接著他站起身,有條不紊地洗乾淨臉,見時辰差不多了,就傳人進來,宣布啟程。
進來聽令的是沈方宇,他看著神色不佳的炎,一度欲言又止。
「怎麼了?」炎抬眼問道。
「殿下,」沈方宇柔聲道,「您若能想開便是最好的,以後我們再也不來西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