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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做什麼?」
「向您請安。」
「和他說,我免了他每日的請安,大可不必……」
「殿下,您可以直接和我說。」沈方宇就站在臥室門外,「不需要伊利亞傳話的。」
炎往門外瞧了一眼,門又沒關,沈方宇這麼高大的一個人就跟一堵牆似的佇在那兒呢。
「好吧,這裡除了打小告報的,還有聽牆角的。」炎吐槽道,「得了,你也進來吧。」
「謝殿下。」沈方宇走進來,恭順地立在書案邊。
「沈方宇,以後你不用日日來我這裡請安,而且還一日來兩回。」炎抬頭看著他道,「你只管帶著使團以及那一千大燕精兵即可。」
「照顧使團是卑職的職責所在,自會盡心盡責,但是對殿下,」沈方宇嚴肅道,「卑職有別的心思……」
「不准有『別的』,你給我憋回去。」炎瞪眼,「別以為我當真不會趕你回大燕。」
「是……」沈方宇抱拳,「殿下,卑職昨日曬乾了腦袋裡的水,也想清楚了……」
「你終於想明白了?」炎喜出望外。
「對,卑職以為這是在西涼,您是特使,卑職是護送您的統領侍衛,這種時候不該談及兒女私情。」沈方宇肅然道,「待回到大燕,卑職會以沈家嫡長孫的身份,正式對您展開追求。」
炎皺著一張臉,仿佛看著一個不進油鹽的後進生,想要說什麼,最後竟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得搖搖頭道:「下去吧。」
「是。」沈方宇正要退出,炎忽然道,「先等等。」
「殿下有事吩咐?」
「等我寫好信,你幫我寄回大燕,給皇上。」炎知道沈方宇寄信快,是因為走到鐵鷹劍士特有的寄信通路,可以直達皇帝手裡,而不是走尋常郵驛。
「好。」沈方宇點點頭,「我在外邊等著。」
說完,沈方宇就出去花廳里等著了。
「你怎麼能讓他寄信?」伊利亞小聲提醒道,「你就不怕他中途截下?還是我另外找人……」
「不,伊利亞,沈方宇不會這麼做。」炎把信整理了一下,能留下的都留下,廢話連篇的都扔了。
「怎麼不會,他寫的信和你寫的信就是在皇帝面前打擂台,要是我,都不用出這個門就能把信給換了。」
「但他畢竟不是你伊利亞呀,」炎說,「怎麼相提並論。」
「唔……你這麼說也對。」伊利亞思及沈方宇那一絲不苟的樣兒,連罰站的姿勢都是特別標準。
「哪怕我們的信打個『你死我活,屍橫遍野』的,他也不會攔著我寄信給皇兄。」炎笑了笑道,「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好吧。」伊利亞點點頭,「我信你,所以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炎知道這信會飛快地去到皇兄手裡,他眼下需要頭疼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怎麼寫才能說服皇兄,同意自己嫁給烏斯曼當王后。
伊利亞站在邊上,幫他磨墨。
炎重新拿過一張信箋,在桌上放平整了,然後提筆蘸取濃墨,在那雕竹刻花的硯台上輕輕一捺後,在信紙上寫了起來。
「皇……」第一筆就寫歪了,大約是心事太重吧,炎暗暗嘖一聲,把紙團了,重新取一張來鋪平。
「皇兄敬啟:臣弟……」炎寫完這幾字後,這筆尖就懸停不動了。
「後面呢?」伊利亞問。
「你別催我。」炎一動手腕,筆尖竟戳向信紙,留下一撇濃墨。
伊利亞都不勞炎說,主動就給他拿了一張新的信箋。
炎把寫壞的團了團,負氣地往外一丟。
沈方宇正站在門外邊呢,看著那紙團咕嚕嚕地滾出來,特別委屈。
「估計得等上半日吧。」沈方宇思忖著,不過只要能待在炎身邊,等一年都願意啊,只是他真不想去想炎寫的內容。
他很吃醋,哪怕知道他們是假成婚,依舊吃醋。
「啊,又一個。」新的紙糰子滾落到沈方宇的腳邊,他低頭,都瞥見上面隱約透著「皇兄」二字。
沈方宇沒有撿起來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兒,老實等著。
「炎,你是不是一提筆就忘字啊,怎麼老寫錯……」伊利亞磨墨磨得手腕都酸了,炎還沒寫出個所以然來。
「囉嗦!」炎板起臉,重新拿過一張紙,盯著它仿佛是盯著仇人一樣。
「罷了!」炎忽然凝神,一臉肅然地開始寫。伊利亞好奇地看著,炎磨嘰了這麼久,總算想出來該怎麼寫了。
只見那一筆一划都如龍盤鳳翥,透著力道,也透著他堅定的心意。
見字如見心,炎所寫的內容,讓伊利亞吃驚到目瞪口呆。
「皇兄敬啟:
臣弟心悅烏斯曼,望明鑑。
弟:淳于炎親筆。」
這一行字寫在信箋正中,炎沒有任何的猶豫,便把筆擱下了。
「這、這這……」倒是伊利亞變結巴了,指著上面的話問,「您是當真的?還是權宜之計……」
炎已經拿過信封,在上面飛速寫下:「皇兄親啟。」
然後他從衣袖中拿出自己的親王印信和一盒精緻的朱紅泥蠟,在封口處用力蓋下。
「交給沈方宇吧。」炎語氣沉穩,手更穩,把信放到激動不已的伊利亞的手中。
伊利亞捧著那單薄到只有一頁紙的信,卻小心得像抱著個初生嬰孩似的,連走路都比平時慢,很是慎重地把它轉交給沈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