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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渾身隱隱照著一層金黃的光,它的黑眼、利爪,它的每一根如刀鋒般的羽翼都在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它隨時都能掙脫這黑石的桎梏,劃破蒼空。
「長老。」哈里戈告狀道,「君上也太亂來了!」
「他不一直都是隨心所欲,無人可攔的。」白木法的聲音老而不弱,在殿內盪起鳴鐘般的迴響。
「這次不一樣,他竟然遷去天鵝宮住了,連祭司塔都沒來通知一聲。」
「哈里戈,」白木法的聲音突然低沉了幾分,「君上最近可有什麼異動?」
「長老,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君上最近的『異動』可大了,假扮鴉靈術士、掀翻了鬥獸營……還闖了臨澤古墓,眼下又隨意遷宮還要迎娶大燕的親王……」
「我是說——他的力量可有異動?」白木法那老樹根似的眼皮褶子裡忽然透出一道精光,射向哈里戈,那不悅是顯而易見。
「這……我是曾經感知到霜牙一次異常的咆哮,但那轉瞬而逝,並未有任何影響……」哈里戈趕忙問道,「長老,您可是察覺到了什麼?」
「獸王對強大的力量總是最敏銳的,我當初送霜牙給他,就像給貓兒系了一隻鈴鐺,哈里戈,你大意了。」
「那現在的情況是?」哈里戈焦急問道。
「……他身上的封印正在解除,雖然是極緩慢的,但天命已啟,我們終究還是來到這一日了。」白木法看著如夜般漆黑的亡靈寶珠道。
哈里戈整個人吃驚到說不出話,不禁臉色瞬間慘白,連掩藏在黑袍下的手指都在瑟瑟顫抖。
「那、那長老,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哈里戈好不容才說出話來。
「數月,或者一年。」白木法輕輕觸摸著寶珠上的「利齒烏鴉」,「哈里戈,你不必害怕,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
「長老,我們……接下去該怎麼辦?」
「靜觀其變,」白木法閉起眼道,「興許是一種不錯的法子。」
「可……」
「毀滅即重生,生生死死,輪迴不斷,才是真正的永世不滅。」白木法深沉地說著,那蒼老身子便也融入那強烈而刺目的日光里,像變成一團白光暈,消失了似的。
天鵝宮
炎依舊坐著彈琴,沒什麼特定的曲子,彈到哪裡是哪裡。
烏斯曼站著在聽,沒什麼特定的姿勢,全跟著炎的曲調走,時而凝神、時而托腮、時而面露微笑。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伊利亞看不懂,都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之前為了不打擾他們二人,伊利亞拉著沈方宇退到飯廳里,結果他們誰都不開口說話。
「一個在整理思緒,」沈方宇道,「一個在不懂裝懂。」
「是什麼意思?」伊利亞看著沈方宇,「我還是沒懂。」
沈方宇輕輕嘆氣:「親王殿下心緒不寧,需要說服自己靜心,便借琴抒情。西涼王則是在百般討好殿下,不管他彈什麼都極力配合,但是琴聲寄心音,他哪能這麼了解殿下,所以我說他在不懂裝懂。」
「未必哦。」伊利亞道,「君上對親王還是挺用心的,未必就是不懂他的琴聲。」
「炎炎,你不必困擾的,」烏斯曼突然開口道,「你若覺得煩,大可以取消我們之前約定的事情。」
炎的琴聲戛然而止,抬首看著烏斯曼道:「你以為我不會?」
「你會,所以我害怕。」烏斯曼極老實地道。
「你少來這套,裝可憐在我這裡行不通。」炎板起臉道。
「那我懇求你行不行?」烏斯曼直接蹲在琴台前,學著霜牙向他撒嬌時的模樣,眼巴巴地瞅著炎道,「就算我求你了,你就利用我吧,利用我出入西涼古墓也好,還是利用我調查祭司塔,我都無怨無悔。」
「他們在說什麼?」這下輪到沈方宇一頭霧水,「這西涼王又在演什麼戲?」
「還能是什麼,」伊利亞嘚瑟道,「當然是他們成婚的事情。」
「成婚?!」
「你不知道?」
「我知道,也聽濟納雅莉提到過一些,但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你沒瞧見君上那低聲下氣的樣子嗎?」伊利亞道,「這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就是不可能!」沈方宇道,「親王不會嫁給西涼王。」
「這又不是你說了算的。」伊利亞有點生氣,覺得沈方宇是怎麼了,君上娶親王有什麼不好。兩人無論相貌、身份、才情都很登對啊。
沈方宇悶聲道:「反正就是不好。」爾後繼續關注著花廳里的動靜。
「烏斯曼。」炎低頭,看著烏斯曼道,「你下次開會時,能離我的房門口遠點麼?」
「咦?」
「你說的那些話……」炎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才道,「我聽著不大舒服,太肉麻了。在那麼多臣子面前,你都不覺得丟人嗎?」
「不會啊。」烏斯曼一臉正氣,「那些都是肺腑之言,我自然不覺得丟人。」
「可我不想聽見。」炎皺起眉頭。
「那麼,我下回躲著你說?」
「躲著我說就更不行!」炎抬手就捉住烏斯曼的腮幫子,「誰知道你會不會說出更丟人的話!」
「是~、是……那我不說了。」烏斯曼被捏得臉孔變形,連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