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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景霆瑞穿著大燕攝政王的官服,那身絳紅色織錦衣,胸前團著四爪金龍,這熟悉的繡紋讓炎的鼻間一酸。
他從大燕帶來的使團大多數改穿著西涼服飾,因為這忽冷忽熱的天大燕的錦衣並不合適,少數幾個文官雖還穿著大燕制式的長衫,但或摘掉賢帽或去掉鞋履,不完全符合大燕裝束。
就像眼下的炎,頭頂的金冠和身上的服飾是風格迥異,可卻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大約只有炎這樣俊美無儔的公子才辦得到。
不過,這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也僅僅限於對景霆瑞身上的官服,一瞄上景霆瑞的臉,炎眉心一皺,端起架子來。
景霆瑞無視那些金馬、瑪瑙花瓶,冷若玄霜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炎的肚子上,接著,他的嘴角繃不住似的,竟然漏出一抹笑來。
「景霆瑞,你笑什麼笑?」能見到景霆瑞笑是很稀罕的,除非皇兄在場,那笑得叫一個行雲流水,眼下這笑意擺明不懷好意,炎的火氣立刻就來了。
想來,他和景霆瑞是八字不合,天生犯沖的,所以每每見面都會迸射點刀光劍影出來。
伊利亞看到炎居然直呼攝政王的名字,還指著他的鼻子爆粗:「景霆瑞!你笑根毛啊!」
當真對炎刮目相看,想想也是,炎都降服君上了,還有什麼人是對付不了的?
「淳于炎,今天這場面真是叫我想不到啊。」景霆瑞站定在周身炸毛的炎面前,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這就懷上了……」
「少唱戲!你怎會不知道我有孕!」炎羞惱地說,「我不在宮中的這段日子,你不是一直跑來蹭吃蹭喝!」
「我是來過好幾回,但他們都離我遠遠的,什麼都沒和我說。」景霆瑞無解地攤開手道,「難道是西涼風俗?」
「風俗你個頭,是你瞪人了吧?!」
「論瞪人,從小到大都是你比較厲害。」景霆瑞又是一笑,看來心情大好的樣子。
「我說怎麼這麼熱鬧,原來是攝政王到了。」烏斯曼一身銀白華服,一邊招呼著一邊走入殿內。王者氣度,自是一番氣定神閒。
「烏斯曼,你怎麼來了?」炎驚訝地說,「不是說有公務要忙嗎?」
「公事已經忙完了,來找王后用下午茶。」烏斯曼緊盯著炎看,「王后今日特別俊。」
「還好吧,我往日也挺俊的。」炎輕輕咳嗽一聲,他不想在景霆瑞面前羞紅臉。
「那是。」烏斯曼微笑點頭,然後看著景霆瑞,「你向王后行過禮嗎?」
景霆瑞和炎都不覺一愣。
兩個人都太熟,屬於「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那類,加上景霆瑞其實很吃驚炎竟然這麼快就大肚子了,所以就沒有見禮。
「對啊,景霆瑞,你還沒給我行禮呢。」在大燕時,論官階,景霆瑞身為攝政王比他高得多。論爵位,炎雖是宗室親王,拿著比景霆瑞這個攝政王還要高一倍的俸祿,但景霆瑞可是「皇嫂」的身份,相當於大燕皇后了,所以無論怎樣都是炎向景霆瑞見禮。
但今日不一樣,炎是西涼國母,景霆瑞又是以攝政王的公職身份出使,也就是炎的地位比景霆瑞可高得多,那是君臣之別,景霆瑞必須向炎行禮問安。
「快點行禮。」炎在織錦扶手椅內坐定,催促著景霆瑞,「真是的,差點被你矇混過去。」
景霆瑞瞅了炎一眼,那眼神就像猛甩出一鞭子,當空炸裂,但那又如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大燕特使景霆瑞給西涼王后請安。恭祝您鳳體康健,千歲金安。」景霆瑞抱拳,深深一鞠躬,這姿態上倒是沒有偷工減料。
「好說。」炎下巴微揚,一副鬥勝公雞的姿態,「伊利亞,給攝政王上茶,還有賜座。」
「謝王后賞賜。」景霆瑞的腰都還沒挺直呢,又得彎下去謝恩。
烏斯曼笑了笑,在炎身邊的扶手椅里坐下。炎看著景霆瑞那俯首帖耳的樣子,周身舒爽得很,這多虧烏斯曼提醒,炎不禁朝烏斯曼拋去一個媚眼,秋波暗送。
烏斯曼驚呆,臉孔竟然紅了。
「王后。」景霆瑞端過伊利亞送上的奶茶,僵笑道,「大燕皇帝問候您好。」
「多謝皇兄掛念,臣弟一切都好。」炎一提起愛卿,俊氣的臉上才有了柔和的笑容。
「陛下,臣這一次來西涼,不僅是為了運送親王的『嫁妝』,還有一重要職責在身。」景霆瑞突然對烏斯曼說道。
「是什麼職責?」烏斯曼好奇地問。
「給親王殿下證婚。」景霆瑞喝了一口奶茶,把茶盞放下,又掃了一眼珠光寶氣的廳堂,「既然大家都是熟識,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皇上有旨,讓微臣好好考察一下親王的夫家,是否真的對親王好。」
「烏斯曼對我當然是極好的。」炎立刻說道,「你也看到這滿屋的金銀寶物,都是他送我的。」
「金銀乃身外之物。」景霆瑞淡然道,「這些只能是一個考量,而非全部。」
「你什麼意思?!」炎有些不悅,暗想著景霆瑞你個窮鬼,才送給我皇兄多少值錢玩意,竟然還敢看不起這裡的寶貝!
「王后自幼對臣下有偏見,故不論臣下說什麼,王后都覺得不悅。」景霆瑞慢條斯理地說,「臣下明白王后的惱火,但聖旨不可違,皇上怎麼吩咐的,微臣便怎麼做。有道是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