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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桑被飛石砸得頭破血流,連聲哀叫著,由兩個獸鬥士一左一右地架著,往那垮塌的豁口挪動著。
「走!」沈方宇話音未落,人先飛了出去,直奔羅桑。
「喂!這裡可是我說了算。」濟納雅莉急忙追去。
鬥獸場中央的場地幾乎都塌陷了下去,緊挨著鬥獸場的困獸塔也被連帶震塌一面牆,有老虎、獅子跑到了大街上。街上的人頓時亂成一團,逃命的逃命,救人的救人,還有人趁機搶掠。
烏斯曼統治下的丹煬城可從沒有這麼亂過,而城門外,見到不斷升騰的黑煙還有驚恐喊叫,事先埋伏著的大燕精兵便按照沈方宇的命令,選擇直接攻城,無論如何他們也要救下永和親王!
「城外有敵軍!」城樓哨塔的守衛大力敲響警鐘。
「噹噹當!」這城內城外更如水淹火煎,徹底亂了套。
地面上的一切騷亂被厚厚的岩石和沙土隔絕,炎並沒有昏多久,大約是烏斯曼給的解藥很名貴,比如千年雪山參一類,所以炎之前為對付獅子和獸鬥士耗損的氣力原原本本地回來不說,連內力都似乎漲了些。
所以當炎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除去眼前的一片漆黑讓他有些弄不清狀況以外,其他沒有半點不適。
不,不只如此。
在死囚塔和鬥獸營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天,只有現在身上是最舒坦的,讓他恍惚間以為自己身在大燕,在那座飛檐微翹,花團錦簇的永和親王府里,四平八穩地睡在那張鋪墊得香軟適宜的花梨木床榻內。
尤其是那隻繡著荷塘月色的帛枕,那是皇妹珂柔初學女紅後,給他縫製的生辰賀禮,裡面塞著一團驅蚊香草、一些不知是何物的種子,還有一隻驅邪鎮魂的小玉虎。
皇妹似乎把但凡可以填塞進枕頭裡的東西,不分主次一股腦地裝滿了,炎在就寢時,枕頭忽軟忽硬總不能調到最合適後頸的樣子。
但是炎心中依然歡喜的很,從來捨不得換掉。久而久之竟也習慣了,但今日這枕頭怎麼就這麼合乎自己的心意?當真是軟硬恰當,還很溫暖,就好比枕在人的大腿上……大腿?!
炎猛地回神,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但氣息……炎察覺到有人在他身後,又或者說,他其實是緊挨著那人睡著的。
「你醒啦?」烏斯曼的聲音響起在炎的後腦勺,「別急著起來……」
「怎麼是你?」炎飛速彈起,腦袋裡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不得不坐下來,扶著額頭。
「你和我是一起掉下來的,炎,你還記得嗎?」烏斯曼的聲音很柔和,就像晚風吹過稻田,沙沙作響,令人身心都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
但是炎很快又戒備起來,因為在這一片漆黑的空間裡還有別人在,咕嚕咕嚕的,詭異的喘著氣兒。
「是誰?」炎厲聲道。
「是霜牙。」烏斯曼道。
「在哪裡?」
「我的背後。」烏斯曼含笑,「你放心,它不會傷害你的。」
「我們在哪裡?」炎又問,他雙手摸著地面,如果鬥獸場崩塌,那麼他們也不會掉進太深的地方,可是現在炎隱約記得自己是一直往下墜,就像進無底深淵似的恐怖。
而且這地面……炎摸到規整的磚石縫隙,像是一間屋子?
「我們大概是在臨澤。」烏斯曼說道,「炎,我腰帶里塞著火摺子,你幫我拿一下。」
「臨澤是什麼?」
炎沒聽明白,不過他已經受夠了這無邊的黑,就像是突然瞎了一般,啥也看不見,連最簡單的方位也辨不明了。
炎抬手窸窸窣窣地摸向烏斯曼的腰。之前他枕著的是烏斯曼的大腿,那麼腰應該在上面一點……炎估摸著方位摸去,嗯,這裡的肌肉摸著挺韌的,應該是腰部沒錯,往衣襟里一摸索,這火摺子有這麼粗麼……
「唔!炎,那是……」烏斯曼的聲音帶點顫、音,炎瞬間領悟,臉紅得跟燒起似的,急忙鬆手道,「你自己掏出來!幹什麼要我來!」
「掏、掏出來?」烏斯曼的聲音卻更哆嗦了。
「火摺子!」炎這下連脖子都燙了,「你滿腦子只有那個嗎?」
「大概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又躺了好一會兒……」烏斯曼小聲說著,「炎,我兩條胳膊都脫臼了,實在動不了,還是你來拿吧。」
「你怎麼這麼……」
炎想說他笨,同樣掉下來,怎麼就他脫臼了,還是兩條胳膊。等等……炎忽然回想起在他們摔下來的瞬間,是烏斯曼伸出雙臂擁住了他的腦袋和後背,所以烏斯曼的手臂會脫臼也是因為要保護他吧。
「我是比較笨。」烏斯曼卻道,「還好只是脫臼,不是摔斷了……」
「少囉嗦!」炎再次伸手,這次更往上一點,還用指尖戳點著,「這裡對麼?」
「再左邊一點,對,停。」烏斯曼道,「腰帶裡邊就是了。」
「別給我耍滑頭。」炎說完才伸手往他的腰帶里摸。這一次,確實摸到了火摺子。
炎拔掉火摺子的木塞,猛吸一口氣,想要把火星吹燃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麼黑暗的情況下,烏斯曼也看不見他吧,那樣的話……
炎衝著烏斯曼就是一番擠眉弄眼,除了白眼、瞪眼,還把自己的鼻頭摁住,給了他一張豬臉,烏斯曼一點反應都沒有,果然是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