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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喜樂寬心不少,決定去鎮上看看。

    到了鎮上,似乎冷清很多,大部分的商鋪都關門了。喜樂說:我們不如去那當鋪看看,讓它再寬幾天,不過要回來也可以,我們有點錢,加上那老爺爺給的——對了,那老爺爺給了多少錢我都沒看。啊,不少呢,挺沉的,都沒顧上要看一眼,一路走得提心弔膽的,真累。

    喜樂掂了掂,說:怎麼的都有二十兩。打開一看,她大吃一驚,叫道:哇,是黃金啊,一兩黃金等於多少銀子啊。

    我腦子裡還在想山上的事,順口說:不知道。

    喜樂掏了掏,有新發現,看了一眼,又叫了出來:哇,銀票啊,還有監銀簽過字的。兩千兩啊,我們有房子嘍。

    我說:不可能吧。

    喜樂把銀票在我眼前一亮,說:你看。然後拉著我就往當鋪走。

    我們路過一個客棧,一路勞頓,不得不休息,我和喜樂決定進去小睡,養好精神。

    即刻入睡,到天色微黑,我們從客棧出發去往當鋪。

    到了當鋪我們發現,它已經被洗劫了,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只有老闆和那畫畫的在那裡不知所措。

    喜樂忙問:我們的東西呢?

    老闆撓頭說:都沒了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喜樂問:連那畫也沒有了嗎?

    老闆搖搖頭,不言語。

    喜樂說:賠我們。

    老闆哭道:我什麼都賠進去了,客人要東西我都沒有,銀兩也都給搶了,我拿什麼賠啊?

    喜樂說:好,那至少賠我們一幅畫。

    老闆說:好,你也是通情達理的人。這幫人那!

    我問:你的店怎麼了?

    老闆說:武當來報復少林,順便把我店給搶了。

    我說:什麼,武當?武當的勢力怎麼能和少林抗衡?

    老闆說:是啊,可能是武當來報復我,順便把少林給搶了。

    我說:情況怎麼樣,是不是武當連寺門都沒進去啊?

    老闆說:不知道,你沒看官兵都把守著上寺廟的路啊。不過人心惶惶,聽說情況不好,少林好像被滿門屠了。

    我和喜樂同時驚訝道:怎麼可能?

    老闆說:大家都這麼說。武當那天去了多少人就下山了多少人,劍上都是血。

    我和喜樂聽完馬上沖了出去。到了山腳,依然被官兵攔住。

    我說:讓我進去看看。

    官兵說:哦,我們去請示了,你看,剛回來,說,要帶上你的法號牌再請示一趟。

    我剛要發作,喜樂拉著我直往山上跑。官兵追來,我停下大喊:我是這裡武功最高的弟子,你們誰敢過來,我殺了誰來餵我的寶劍。

    說完,我試圖抽出劍,可那劍太鈍了,抽了半天抽不出來,感覺都已經鏽在裡頭了。但是我持劍欲抽的模樣震撼了大家,官兵居然都停步了。

    我和喜樂大步上山,一路越走心越緊,還似乎聞到了空氣里鮮血的味道。

    到了寺前,我和喜樂不由怔住,因為寺門已經不在,被炸開一個大洞。

    我們跨進洞裡,頓時覺得不能呼吸,裡面全是少林弟子的屍體,整整幾千人,看樣子一個都沒留下。

    我心中已經茫然得沒有想法,把劍丟在地上,在茫茫屍體中尋找師父和方丈,方丈可以確定不在裡面,可能是被俘走,因方丈畢竟衣著鮮艷,一眼就能看出來。師父和師哥就難找了。我一具一具地找,所有死者都面目全非,理應是先被毒死然後遭到毀屍,而且一些已經開始微腐,一翻動嘴角就流出黑色的血液。

    我回想,師父是一個很大程度上說話故弄玄虛的人,否則也當不了師父。不管他對別人如何,他始終對我很好,一切都是為我能變得更強壯和快速,他經常給我開小灶,似乎也從來不把我當作少林的人,我甚至可以不用天天誦經。師父說:你心中不信,行而無行。導致以後我有什麼不喜歡的事情就假裝不信。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分相信和不相信的,因它是一件具體的事,比如掃地。師父說我是特殊的,並說,如果在危難時候,我的力量可以保全少林,那就要念到舊情。而肯定的是,我是不能信佛的,可能是傳說中又有什麼添油加醋的東西。少林和佛教,雖然是不可分開的,但是始終他們不是一個名字,既然是兩個叫法,所以,無論如何,我是從少林出去的。從小師父就告訴我一些道理,導致我覺得,道理這個東西,其實是沒有道理的,任何一句話都是道理,如果你一味要道理的話。我只能回想師父以前說過的話,很多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而他的相貌一直很和藹,似乎要做少林里德高望重的人首先要長相和藹,倘若小時候就覺得面目猙獰,無論有一顆多麼善良的心,加入少林也沒法做長老。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面目不和藹的都去了別的幫派。而少林之所以能延續幾朝,可能和大家都面目太和藹了有關係,試問有多少人心狠手辣到可以向自己的爺爺動手?而師父著實很奇怪,他在我心中的印象永遠介於爺爺和爸爸之間。真不知道那是什麼。

    而師哥釋空,幾乎從小就和我待遇相同。有傳說他是太子,只是他媽老受到皇后迫害,所以把他偷偷送出來養。等養大了,再送回去,看時機成熟,還能做成皇帝。我想,這是不可能的,可能的只是師父為了說明我們為什麼有點特殊編造的一個藉口,讓廣大弟子服氣而已。

    師哥為人很奇怪,我一直覺得他該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可事實是到我走的時候還沒有被發現。而師哥一直熱衷於做家工作,但似乎除了那鉤子以外沒有什麼成果,可他似乎始終樂此不疲。他也是一個給我很怪印象的人,因我們的特殊地位,所以我們一直在一起玩耍。可是我始終覺得他只是很親密的玩耍夥伴,不能對他推心置腹,這很奇怪,尤其是在喜樂來了以後。

    而如今,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間。我想,如果是師父,他可能對這件事情釋懷,沒有什麼特別大的不同,只是互相再不能見面而已。而我估計至少得憂傷一陣子,同時我想,幸虧喜樂還在。

    我翻看了上千具屍體,都沒有找到師父和師哥,我希望他們是被俘虜了。可平日他們都穿著和大家一樣的衣服,完全是無法在中毒死去的時候分出來的。而且在寺里,大家又都不戴法號牌。

    喜樂在一邊哭完,站起來翻翻屍體,繼續哭。

    而我也已經近乎絕望,害怕真發現其中某人的屍體,這真是一種近乎摧殘的感受。我發現自己已經不能繼續,一方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們的臉幾乎都已經破壞,完全不能知道誰是誰;另一方面我和喜樂都不想待著,因隨著夜色的深濃,我感覺周圍包裹著特別強烈幾乎讓空氣變得稠密的怨氣,總覺得周圍飄忽著很多以往的和不願離開的東西,有數百雙眼睛在看著,在不同房間裡似乎還是有人在做和以往同樣的事情,只是可能在做最後一次。雖然他們都信佛,但是如此不明不白地從人世間死掉,還是讓人覺得難以接受。

    我和喜樂相扶下山,喜樂打破了沉默:我害怕。

    我說:沒什麼的,只是在其他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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