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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卿還是自認為比較了解徐黛珠的,這丫頭是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肯定會死死的管著趙臻。
只是他們現在太被動了。
白少卿越想越是頭疼,乾脆起身,靠在窗口,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喝了起來,澄淨的茶色,漂浮著盛開的茉莉花,白色的小花瓣就好像是絕世的美人一般,蠱惑著人心。
這是徐黛珠最喜歡喝的茶水,府邸里吃穿用度有限,趙臻卻毫不猶豫的選了茉莉花,就好像天天喝著這個茶水就可以見到徐黛珠一般。
到底要怎麼辦呢?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先生,殿下身邊的綠水和石榴居的明珠求見。”
白少卿頗有些詫異,沉吟了下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等著在待客的廳堂見到倆個人,他溫和的笑著說道,“你們倆能一起過來,想來也是殿下那邊有事是嗎?和徐姑娘有關?”
心裡卻想著,這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明珠有些為難的看了眼綠水,綠水嘆氣,這個明珠什麼都好,就是為人也太沒擔當了一些,遇到事總喜歡推給別人,雖說容貌美麗,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的時候顯得很楚楚動人,但是擋不住像泥鰍一樣狡猾的本質。
想著總歸一起來的,他也躲不過去,綠色清了清嗓子說道,“白先生,實在是冒昧打擾,我們這也是沒辦法了。”
然後把徐黛珠怎麼給趙臻寫了回信,多麼大膽的畫了一隻王八嘲諷侮辱趙臻,之後又在石榴居大發雷霆的事情一一說了。
“我們幾個都不敢進去,但是又擔心殿下的安危。”明珠紅了眼圈,很是擔憂的說道。
白少卿臉上的笑容退去,突然間就沉了臉,冷冷的說道,“是不是因為殿下太過仁厚,你們都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綠水心裡一沉,立即就跪了下來,順道還拽了下明珠,明珠卻是有些不甘,不情不願的跟著跪了下來。
明珠掉著眼淚,說道,“奴婢一刻也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當初要不是殿下,哪裡還有奴婢一條命?就是因為這樣,奴婢才……”
“給我住嘴!”白少卿冷聲說道,“到現在還在這裡狡辯?我且問問你,你是誰?徐姑娘是誰?”
“我……”
“徐姑娘是殿下的貴客,而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你到底在用什麼身份跟我說話?”白少卿說道這裡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到底又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來干涉殿下的事情?”
“還有你!”白少卿指著已經有了悔意的綠水說道,“到底又是誰給你的膽子去看殿下的信?嗯?”
綠水嚇的渾身都是汗水,覺得自己真是幹了一件蠢事,忙不失迭的磕頭說道,“白先生,綠水錯了,還請白先生看在我往日兢兢業業的份兒,網開一面。”
明珠卻帶著幾分倔強說道,“白先生,奴婢也知道身份低微,不能去過問這些,可是你是沒看到剛才徐姑娘發脾氣的樣子,奴婢是擔心……”
“擔心什麼?”白少卿快氣笑了,像明珠這樣的女孩子他見多了,大宅門裡,總有一些人以為自己生的漂亮一些,嘴甜一些,掉幾滴眼淚就可以讓人心生憐惜。
明珠看到白少卿陰沉的目光,不知道怎麼竟然覺得有些恐懼,但是話已經說到了一半,也不能咽回去,而且她覺得自己沒錯,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殿下出事不管嗎?
“擔心徐姑娘會傷到殿下,白先生,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但是我是真心為殿下著急,這才不顧一切過來的稟告的。”
“在你眼裡,殿下就是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徐姑娘不過一個女子就能傷到殿下?你是不是也太小瞧了殿下,要知道五年前如一日跟著士兵一同操練的人是誰?”白少卿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等著重新睜開,面上毫無波瀾,那眼中卻滿是冰冷的透骨的寒意,“來人,明珠已經不適合呆在府邸里了,送出去吧。”
綠水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直接趴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他差一點就要被明珠害死了。
明珠大驚,說道,“白先生,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少卿厭惡的說道,“你看看你的嘴臉,當真是難看的很,以為旁人都看不出來嗎?一個人有野心沒什麼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但要是沒有了自知之明就太丟份兒了。”
明珠臉色煞白,忽然有種被人看穿底細的狼狽感,她一直都以為白少卿跟她一般討厭徐黛珠,因為這個女人實在是沒有尊卑觀念,也太猖狂放肆了,明珠以前也是在大戶人家做丫鬟的,自然懂這些。
可是白少卿這會兒竟然是百般維護徐黛珠。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
到了這會兒明珠也沒明白,自己錯在什麼地方。
等著明珠被人帶了下去,綠水還趴在地上不敢起來,白少卿慢條斯理的喝了一杯茶水,這才說道,“起來吧。”
“不敢。”
“你不起來,誰帶我去看看殿下?”白少卿起身說道。
“白先生?”綠水驚愕的抬頭。
白少卿說道,“我希望你能明白,這間府邸是太子府,而我們都是殿下的人,都應該多為殿下分憂,以太子的意願為重,而不是自作主張。”
綠水知道這是白少卿肯給他一個機會,忙磕頭說道,“奴婢知道了,多謝白先生網開一面,奴婢以後一定謹言慎行。”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朝著石榴居而去。
綠水心裡卻是百感交集,心思翻湧,只要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白先生曾經因為反對殿下出門去看徐姑娘而爭吵過,那還是兩個人第一次意見不合。
白先生一直恪守本分,對殿下那當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兢兢業業的,就是他們這些旁邊人都是十分敬重白先生忠君之道。
經過那一件事情之後,大家都對徐姑娘有些不滿,顯然明珠也是那麼想的,不然也不敢那般大膽,但是誰知道到這關鍵時刻,白先生竟然就站在了徐姑娘那邊。
綠水心思複雜,怎麼也想不通,但是不管怎麼樣,他今天卻深刻的領會了一件事,以後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
白少卿從小聰慧,不用去看也知道綠水的心思,不過他也不點破,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即可。
他也知道綠水在困惑什麼,義兄白嘉言總覺得他太冷情了,但他只是去做該做的事情而已,比如五年前,他阻攔趙臻和白嘉言去找徐黛珠……,那時候去了無疑是找死而已。
他當然要攔著,不能讓趙臻和白嘉言去送死。
前幾日刺客深入,正是在尋找機會刺殺趙臻,他當然也要攔著。
可是今天……,這兩個僕婦就因為徐黛珠和殿下吵了一架就告到他這裡來,到底把徐黛珠看做什麼?眼裡到底有沒有殿下?
白嘉言並不討厭徐黛珠,其實甚至是喜歡的。
杏花村里短暫幾個月,卻是他父兄死後最為愉悅放鬆的時候,不用想復仇大業,不用想那些煩擾的紛爭,只要想著今天吃什麼,明天要做什麼就行,他以前從來都沒見過徐黛珠這樣的人,果敢聰慧,又重情重義,愛和恨總是那麼鮮明,就好像是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活的那樣鮮明而生動。
想讓人就這麼看著,呵護著,讓她活的更加恣意,如同綻放茉莉花,雖然小巧細微,但卻散發著比牡丹還要濃郁的百倍的芳香。
他白少卿可以為了大局去犧牲徐黛珠,但是那些僕婦們又憑什麼?
白少卿走到了石榴居,看到青山遠遠的迎了出來,哭喪著臉說道,“白先生,剛才屋內有事瓷器被摔碎的聲音,然後尖叫聲……,我想進去又不敢過去,畢竟殿下沒有喊人,您快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白少卿想起徐黛珠的性子來,發起脾氣來是可真是沒有不敢的,難道說她把殿下給打了?想到這裡就頭疼的扶額。
“你們先退下去吧。”怕是讓青山和綠水看到不該看到的,等著兩個人遠遠的退開,這才整了整衣衫走了過去。
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被打開了,然後他神色突然變得僵硬,露出訕訕的神色來,想了想就退了回去,輕輕的把門給掩上了。
走到門口看到青山擔憂的神色,說道,“無事,你們就在這裡守著,還有明珠以後在這邊伺候了,我在找個人來過來服侍徐姑娘。”說完就這樣走了。
青山和綠水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屋內十分的狼藉,長几上的梅瓶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掛在牆角的字畫也被撕裂下來……,甚至是床上的褥子也都被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