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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克從空間袋裡拿出洗漱的用具,正要伺候寧亞漱口洗臉,發現他已經用手掬水,將自己的臉抹乾淨了。

    侏儒走過來,在地上扔了個袋子:“吃完上車。”

    歐克撿起袋子,裡面裝著兩個麵餅,看著冷硬,吃起來卻又軟又甜。

    寧亞吃完後準備上車,被歐克拉住。他注意到昨天跟著自己一起逃出來的黑衣人不見了,只有侏儒一個在,要逃跑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他心思一動,寧亞就明白了,卻不打算照做:“他是七階。”

    歐克頓時泄氣了。

    七階與三階聽起來只差四階,實際上卻是差了三個級別。對騎士來說,一到三階都是低階,四五六是中階,邁入七階才算是高階。五階遇到六階還有一拼之力,三階遇到七階真是連懸念都沒有。

    為了低調,不引起注意,也為了儘量保存朗贊的實力,寧亞拒絕了父母安排的高手,只帶了歐克出來。歐克和他算得上是竹馬竹馬一起長大,照顧他的衣食起居,無不用心,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時,差距就出來了。

    馬車繼續前行,越走越深,到傍晚的時候,抵達了一個山谷。山谷邊的斜坡上,綻放著五顏六色的鮮花,紅黃紫藍,點綴著漫山遍野的嫩綠,美不勝收。

    侏儒叫寧亞他們下車,徒步走到斜坡對面的山上,撥開藤蔓,走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中。

    歐克將寧亞攔在身後,率先進入。

    洞穴極暗。

    侏儒熟門熟路地往裡走,絲毫不理會磕磕絆絆地跟著他的寧亞和歐克。走了大概三百多米,前方出現掛著吊籃的軸輪,輪上有一根手柄。侏儒解下一根繩子,綁在手柄上,然後招呼寧亞和歐克坐上吊籃。

    吊籃並不很大,侏儒雖小,卻占了不小的位置,導致吊籃搖搖晃晃,很不平衡。

    雖然他們都知道,將侏儒抱起來放在膝蓋上是最好的辦法,但三人都沒有這個意思。寧亞寧可緊貼著歐克,也不願意與侏儒沾上一點兒。

    侏儒拉動繩子,手柄慢慢地轉動起來,吊籃一點點地往下。

    下方,有些燈光。

    等吊完全落地,寧亞才看清楚四周的樣子。這是一座地下宮殿,全部由青石制城。青石牆上放著幾顆夜明珠,明珠很暗淡,顯然放了很久。早宮殿的正中央,放著一尊石像。

    石像的身體雕得栩栩如生,尤其是他書上的黑鴉,連羽毛都清晰可見。唯一遺憾的是,石像的頭還沒有完成,只是一塊西瓜大的石頭。

    第3章 黑暗神仆(三)

    侏儒放慢腳步,緩緩來到石像前三迷處停住,雙手捂臉三鞠躬,再慢慢地跪倒,額頭觸地,口中念念有詞。他念得很輕,聽不清內容,在靜謐空蕩的石室只聽到嗡嗡的聲音,極為詭異。

    這座顯然是一座異神廟。

    早在沙曼里爾與坎丁帝國還未崛起,它們的國土仍屬於有“夢之帝國”之稱的奧古帝國時,作為帝國國教的光明神會就宣布光明女神為“唯神”,其他神祗皆為偽神。為了進一步鞏固光明女神的地位,擴大光明神會的影響力,奧古帝國發起過以信仰為由的“榮耀之戰”、“真理之戰”和“驅魔之戰”。

    嚴格追究起來,雄霸大陸的奧古帝國由盛而衰的轉折點,正是光明神會為排除異己而開始大肆殺戮的時候。當時光明神會的影響力遠不及現在,海神皇、黑暗神、火神、希望女神等諸神各有各的信徒,雙方的衝突極為激烈。傳說坎丁帝國開國大帝卡斯達隆一世揭竿而起的時候,還利用過死神信徒。當然,帝國皇室如今是絕不會承認的。

    幾經動盪,奧古帝國的“夢之帝國”之名已成歷史,而光明神會卻沐浴著戰火,茁壯成長,成為沙曼里爾和坎丁帝國都要忌諱三分的龐然大物。而曾經高高在上,堪與光明女神分庭抗禮的諸神們卻貼著被強行貼上的偽神標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

    沒想到,在一座不知名的山谷里,竟然藏著這樣一座神殿。更沒想到,疑似具蘭大王子親信的侏儒竟是異神信徒。

    寧亞和歐克站在吊籃里,抬頭看手柄。

    歐克拿著劍,往上撩了幾下,始終差點距離。

    寧亞盯著侏儒,見他起身,連忙讓歐克收劍。

    侏儒好似不知道他們背後的小動作,打開神像下方的小石門,從裡面取了一隻一動不動的白鴿出來,抽出匕首,割破喉嚨,將血滴在石像周圍。

    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地,淌了半圈就幹了。

    侏儒又去石門裡摸了摸,沒摸出第二隻,臉立刻就黑了,扭頭看寧亞和歐克。

    寧亞臉色一白,生怕他拎過自己和歐克也往喉嚨一割,滴滴答答地放血。

    好在侏儒只是看看,又轉身跪下,對著石像嘀嘀咕咕地說話。

    歐克皺眉,壓低聲音道:“白鴿是不是光明女神的信使?”

    朗贊地處夢大陸邊緣,受光明神會的影響較小,了解也少。

    倒是寧亞,自幼愛看書,尤其諸神和光明神會的故事,聞言點了點頭說:“《光明紀》里提過,光明女神有時候會用白鴿對人類傳達神諭。與黑暗神的信使,黑鴉相對。”

    也就是說,這個沒有腦袋的神像是黑暗神?

    歐克眉頭皺得更緊了。

    寧亞也覺得心煩意亂。他這次出門是為了尋找解救朗贊的辦法,沒想到接二連三地陷入麻煩。先是具蘭國的內亂,現在又是光明神會與異神徒的糾葛。

    侏儒跪拜完,頭也不回地朝著宮殿另一邊走去:“跟我來。”

    歐克下意識地攔住寧亞。

    寧亞有些無奈,照目前的情勢,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這邊,除了跟上去之外,也沒有其他路可走。他從吊籃出來,順手拉了歐克一把。

    這個道理歐克當然懂。可是懂歸懂,卻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守護的小王子主動走向險境。他低聲道:“一會兒若是要獻祭,讓我去。”顯然把侏儒當成用活人獻祭的宗教狂熱分子了。

    寧亞握住他的手,一言未發。

    宮殿再往裡,就是長道,長道兩旁零零落落地開著幾道門。

    侏儒說:“自己找地方住。別往前走。”他說的話簡單至極,也沒解釋為什麼沒往裡走,似乎說不說是他的事,做不做是寧亞他們的事,後果自負,與其無關。

    寧亞見他轉身要走,忙道:“你打算怎麼樣?”

    侏儒嗤笑:“怎麼樣也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

    寧亞咬著下唇,臉色發白。他說的不錯,要跳上馬車的人是自己,歐克完全是被他連累的。

    侏儒坐著吊籃回到地面,地下宮殿就剩下寧亞和歐克兩個人。

    歐克道:“我們找找,也許還有其他出路。”

    如果有其他出路,侏儒絕不會放心將他們留在這裡。寧亞想歸想,卻沒有說出來。是他的一意孤行害的兩人身陷險境,他對歐克心懷愧疚,自然願意順從他一些。

    歐克帶著他查看房間,都是空蕩蕩的石屋,有兩間還有些啃噬過的骨頭,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惡臭陣陣,歐克捂著鼻子關上了門。幾間石屋逛下來,毫無所獲。

    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走廊另一頭,侏儒告誡他們不要往前走的方向。

    走廊只有前半段有夜明珠,後半段是暗的,不知有多長,也不知通往何處。黑漆漆陰森森的一條路,對兩個走投無路的人來說,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歐克說:“我去探路。”

    寧亞拉住他。

    歐克說:“我是三階,有什麼事我能逃回來。”這當然是安慰的話,以他的年紀,能夠達到鬥氣三階,算是不錯的成績,但是放眼整個夢大陸,一二三階多如狗,四五六階不稀奇,關鍵時刻也不濟事。

    寧亞沒鬆手:“我們一起去。”歐克還待再勸,他口氣堅定地補充道,“他回來,看到只有我一個人,也不會放過我。”

    也是個道理。人在眼前,自己總能照看一些。

    歐克不再反對。

    兩人手牽手,慢慢地往前走。夜明珠的光很快落到了他們的後頭,前方是完全的黑暗。寧亞的心突地快跳了兩下,有些悸動。

    “殿下?”歐克察覺他的不尋常。

    寧亞咬著下唇,思緒有些茫然。比起黑暗,人類更愛光明,這也是光明女神最終能取得勝利的原因。可當下,他竟對這片黑暗產生了類似於安心、懷念和眷戀的莫名感受。好似前方有什麼值得期待的東西正在等待著他。

    腳自發地往前邁出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健步如飛。

    “咿呀”,開門聲。

    前方出現一道光——也許不能算是光,只能說,他“看見”了一個玉做的托盤,盤子上放著一枚黑金唇環。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它,可寧亞就是知道,它是唇環,不是耳環,也不是鼻環。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下唇產生了輕微的刺痛。

    “殿下……殿下……殿下……”

    歐克的呼聲一聲比一聲高,從輕到重,從遠而近,寧亞猛然回神,想要往回走,卻發現自己正站在走廊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歐克擔憂的臉在眼前放大。

    “殿下,你沒事吧?”

    寧亞怔忡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歐克道:“我們走到了走廊盡頭,撞到了牆,然後我拉著您回來了。但是您好像在發呆?”

    寧亞道:“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嗎?沒有托盤?沒有唇……”聲音驟然頓住。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左手握著拳頭,而拳頭裡抓著一枚細小的圓環。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心。

    一枚黑金唇環正躺在他的掌中。

    “殿下?”歐克也看到了,“您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喜好了?”作為朗贊小王子的近臣,他很清楚寧亞私底下的性格非常樸實,沒有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愛好。

    寧亞一陣心虛,惶急地握住拳頭:“沒什麼。”

    吊籃的滾軸咯剌咯剌地響。

    寧亞和歐克回到放著石像的神殿,發現侏儒帶著三名昏迷的少年下來。他將少年像丟垃圾一樣從吊籃里甩出來,又匆匆忙忙地回去。之後,侏儒時不時會回來一趟,還是帶少年回來,只不過有時候也會帶點水和食物。

    沒有出口的地下宮殿裡生活,排解是大問題。

    寧亞和歐克只能減少攝入,儘量少解決。若說這些還能忍耐,那少年醒來之後大哭大鬧的噪音就真的叫人忍無可忍了。侏儒聽到了幾次,大概也覺得難以容忍,終於在某次下來時宣布,要帶他們回地面去。

    第4章 黑暗神仆(四)

    從地下宮殿出來,正值夜晚。抬頭可見明月半輪,剛從東方升起,照著夜色深藍,襯得群山陰沉。左近,野糙簌簌,遠處,樹影婆娑,山風自南而北的穿梭,夾著木香,帶著微涼。

    不遠處,黑衣人放馬吃糙。

    侏儒拽著一個少年過去。少年驚叫不止,被他反手打暈,留下悽厲的叫聲在山谷迴蕩。

    兔死狐悲。其他少年嚇得渾身顫抖,起先還能強忍著,捂嘴嗚咽,後來恐懼與悲哀的氣氛蔓延開來,哭聲如雲,連成一片。

    寧亞和歐克夾在中間,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十分尷尬。

    侏儒將少年丟給黑衣人。黑衣人將他甩上馬背,臉朝下、背朝上地趴著,拿出繩子從手到腳地綁緊。

    侏儒又回來拉下一個。那人不等他伸手就慘叫起來,聲音之尖利,直刺穹蒼。

    叫聲吸引了其他黑衣人,一擁而上。少年們一鬨而散,四下逃開。黑衣人和侏儒出手如電,拎小雞似的將人一個個拎到馬上,捆起來。

    歐克護著寧亞,倒著往後退。

    其實,逃跑伊始他們的理智就知道正常的情況是逃不掉的——這裡荒山野嶺也很難有不正常的情況,可是少年心性,總有幾分血性衝動,加上夾在一群奔跑的人中間,腳跟著就動了。如今,擋在後面的人越來越少,他們面對一個尷尬的選擇。是被揍一頓後綁起來,還是放棄抵抗,主動被綁起來。

    “我攔住他們,您朝樹林裡跑。”歐克握緊劍柄。出於對自己的自信,對他們的藐視,侏儒並沒有收繳他的劍。這時候,這把劍已經是他們唯一可以依仗的武器。

    黑衣人要衝上來,被侏儒攔住。侏儒臉上帶著一絲戲謔,慢慢地活動著手腕。

    “跑!”歐克推開寧亞,主動沖了過去!

    劍在夜色下閃爍著寒光,直迫侏儒的面門。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多,所以一上來就用了自己最強的招式,截空斬!銀白色的劍光劃出圓弧,從侏儒的額頭劈下。

    眼見著劍光從侏儒的身體裡穿過,歐克還有些不相信。銀光漸漸散去,侏儒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了。他想到了什麼,猛然轉身,胸口就被一腳擊中,倒在地上,噴出一口黑血,暈了過去。進入昏迷之前,他看到寧亞就站在不遠處擔憂地看著自己,侏儒正朝著他走過去。

    寧亞雙手握拳,努力保持冷靜:“只要你放過我們,我保證不會泄露你們的事,任何事。”

    侏儒冷笑道:“有什麼好泄露的呢?”

    寧亞一怔,張口想說黑暗神,卻及時收了口。敵眾我寡、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還顯露自己知道得很多,明顯是找死的行為。他說:“我並不是具蘭的人,不想捲入具蘭的內戰中去。我們只想回家。”

    “你的家在哪裡?”

    “森里斯加。”寧亞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說謊。

    侏儒道:“哦,騎士的故鄉。”

    寧亞道:“或者,你有什麼條件,也可以提出來。”

    侏儒嗤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寧亞比他高出了一個頭多,他抓肩膀的時候,是舉起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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