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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露猶豫著點了點頭:“奴婢心有懷疑,在宮中時曾想收起您的書法,帶回府里交給牧侍衛,讓他將您的字跡與那許薴玉的字跡作比較。傳聞許薴玉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想來定是留下了不少墨寶……”
“你為何先前不說?”許卿卿打斷她的話。
“奴婢……擔心自己猜錯,加之那時殿下對娘娘十分厭棄,奴婢不敢多言,實在是怕惹惱了殿下,。”梓露解釋。
她眼神怯怯的,不像是在說謊。
許卿卿放下手中的酒杯:“你下去吧。”
梓露訕訕抬起頭:“娘娘……”
“下去。”
“是。”
梓露躬身退下,許卿卿獨自坐在桌前,看著爐上的酒壺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心中一時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她再未碰桌上的點心,來到靈堂,獨自陪了雨潞最後一夜。
這世間哪來那麼多忠心耿耿?
最為忠心之人,如今早已離她而去。
府里人多眼雜,雖有侍衛把守別苑不容下人進出,但世上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時日一久難免走漏消息,故而雨潞的頭七被縮成了短短三日,而後便要下葬了。
屍首是被裝在水車中抬出去的,葬在了城郊南山坡的徐妃墓旁。
下葬的當日,袁氏忽然帶人抬著幾箱東西找了過來。
箱子有些粗糙,裝的似乎並不是什麼綾羅綢緞。
管家不免好奇:“袁夫人,這些是……”
“聽聞殿下前幾日送了我那外甥女好些刀劍,想來是有要她習武之意,於是我便叫人搜羅了一些上好的兵刃送了過來。殿下畢竟常年征戰在外,又豈會喜歡那些柔柔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子?若是能讓我那外甥女習得一身好武藝,殿下定會對她另眼相看。”袁氏解釋。
管家聽得一愣一愣——殿下送那些只是個誤會而已,哪裡是想讓娘娘習武?這袁氏也不知是從誰口中得知的消息,顯然是會錯了意。
“麻煩管家將這些送到別苑,叮囑我那外甥女多練習騎射,今後也好時常陪殿下騎馬打獵,不至於讓殿下冷落了她。”袁氏說著,從袖裡掏出一錠銀子遞到管家手中。
管家臉上立刻多了幾分笑意:“袁夫人大可放心,這話奴才一定帶到。”
有銀子就行,管他那麼多呢?王妃娘娘是學刀劍還是學騎射,與他又有何關係?
袁氏叫人將東西卸下,沒見許卿卿就徑直回了府。
上次她被被關在泓親王府審訊了好幾日,這次自然不打算再看見那張叫自己氣破了肚皮的臉。
在她看來,許卿卿先前不甘心認這身份,是擔心被新帝或泓親王賜死,而今穩坐泓親王妃之位,自然就不會再胡說八道了。
冷宮裡出來的小丫頭片子,哪裡會捨得換回原來的身份,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嘛,總是會改變一個人的……
如此想來,袁氏略略放下了心。
連她都未曾預料到,許卿卿竟能逃過一劫,不僅保住了性命,且還嫁給了泓親王。
這世事啊,還真是無常……
管家很快就將袁氏送來的那些東西抬到了別苑,一共五隻箱子,裡頭全是些製作精良的兵刃。
當然,最多的不是刀也不是劍,而是弓箭。
刀劍是用來打鬥的,弓箭卻不同,多用於狩獵,因而少了那麼幾分打打殺殺的血腥氣。
管家親口轉述了袁氏的“良苦用心”:“娘娘,袁夫人說殿下最喜騎射,你若閒來無事,可多在府中練練箭術。”
許卿卿手指輕撫過那些尖銳如刃的箭矢:“舅母真是好心思……”
“可不是嘛,袁夫人對娘娘您關切著呢。”管家陪著笑臉道。
“她若真關切,就該親自來見見王妃娘娘,放下東西就走,這叫哪門子關心?”梓露快人快語,直言不諱。
管家聽得有些尷尬,心道袁夫人上回不過是頂撞了王妃娘娘兩句而已,就被殿下關押了好幾日,若一不留神再觸了娘娘的霉頭,不知又要被殿下怎麼責罰呢。
無人知道袁氏是因受到林泓逸懷疑,才被關押審問,連袁氏自己都覺得,林泓逸事後一定沒再起疑心。
原因無二,若曉得許卿卿不過是個冷宮棄妃之女,斷然不會將其娶進門來。
否則事情一旦敗露,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袁氏左思右想,將所有細枝末節都考慮齊全了,唯獨沒有想到,許卿卿會因這幾箱兵刃而對她殺心驟起。
雨潞是中箭而亡,剛被抬出府安葬,袁氏就迫不及待送來了滿滿幾箱弓箭……
許卿卿一時真不知該說袁氏敢作敢當,還是該說袁氏囂張至極,自尋死路。
管家察覺她臉色不對,找了個藉口訕訕告了退。
“娘娘,這些東西……”梓露問。
“抬進庫房。”許卿卿道。
梓露鬆了口氣,心道幸好娘娘沒聽信那袁氏的餿主意,這京城的名門閨秀,哪一個不是只學詩詞歌賦,從不舞刀弄槍?若娘娘真在府里習武,那才是貽笑大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