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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今後她每日提心弔膽,生怕叛軍搜到這附近來……
她自小在皇宮長大,都不曉得冷宮裡有個與自己樣貌相似的女子,想必除了那些往冷宮送飯送水的太監,旁人皆不會懷疑許卿卿的身份。
如今那幾個太監皆已被斬草除根,只待許卿卿一死,一切便圓滿了。
許薴玉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朝那人道:“替我好好謝謝舅母,若非她幫我找到了許卿卿這隻替罪羊,我也沒這麼容易從林泓逸手中脫身。”
一想到林泓逸那個瘋子,她就覺心裡瘮得慌。
這世上,最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便是那瘋子了。
幾日來她連連做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被扔進軍妓營,慘遭那些相貌醜陋、粗鄙不堪之人凌辱,光想想她都覺得噁心極了。
身份被人頂替無關緊要,只要不落入那瘋子手裡就行,否則,自己真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與此同時,陰冷的地牢中,許卿卿正縮在發霉的稻草里瑟瑟發抖。
她很渴,可牢中沒有水,缺了邊的破碗裡,只有半個餿了的冷饅頭。
那饅頭如她的嘴唇一般,蒼白而乾裂,連結對爬過的螞蟻都不屑咬上一口。
隱隱約約的,有腳步聲傳來,一名提了燈的獄卒巡邏經過。
許卿卿掙扎著爬起身,踉蹌著走到牢門口,指著外頭那盛水的木桶,一個“水”字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死到臨頭了還想喝水?”那獄卒嗤笑一聲,壓根懶得理會。
許卿卿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裳,她抓得如此之緊,那人竟怎麼掙也掙不脫。
“鬆開!”獄卒頓時惱了,一根根掰起了她的手指,冷不丁被她指尖滾燙的溫度嚇了一大跳。
這女人莫不是染了風寒,快要病死了?
呸!
晦氣,真是晦氣……
他抄起一旁的一隻大桶,劈頭蓋臉地朝許卿卿潑去:“你不是要喝水嗎,喝吧!”
冰冷的水將許卿卿淋得狼狽不堪,她咯噔打起了寒顫,只覺渾身上下既冷又熱,被那獄卒猛力一推,重重摔在地上,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獄卒本沒打算再搭理,直到瞧見她腦後滲出的那灘鮮血,才陡然慌了神。
許卿卿正摔在了那隻破碗上,後腦被尖銳的碗口劃了一道口子,深可見骨。
她重傷一事傳入泓親王府時,林泓逸正在書房與近衛議事。
“殿下,地牢那頭送來消息,許薴玉重傷,怕是活不過今晚了,不知屍首該如何處置?”侍衛詢問。
侍衛的語氣不急不緩,本以為泓親王根本沒將此女的性命放在心上,怎料林泓逸聞言陡然站起了身,劍眉下,一雙闔黑的眸子怒不可遏:“重傷?好端端的怎會重傷?本王何時允許她死了!”
第七章 舊帳
許卿卿昏迷了整整兩日,醒來時,躺在了一張偌大的繡床上。
這是一間雅致的廂房,房中燒著無煙的銀鱗炭,梨木桌上放著一隻小巧的薰香爐,煙氣裊裊,奇香撲鼻。
“您醒了?”見她睜眼,一個丫鬟急忙上前。
許卿卿掙扎著坐起身來,腦後疼得出奇,渾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氣。
丫鬟出言阻止:“許姑娘,你可千萬別起身,大夫說了,你身子虛著呢。”
既是前朝公主,新帝登基後,便斷然不可能再稱為公主,於是便只能喚一聲“姑娘”了。許卿卿指了指這屋子,想問這是何處。
見她伸手比劃,並不開口說話,丫鬟不免一怔。
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一個前朝公主,怎麼突然成了啞巴?
莫不是……被泓親王給拔了舌頭?
聽說關進大牢之前,還被丟進了軍妓營,也不知這一來二去的,到底吃了多少苦頭。
如此一想,丫鬟不免心生憐憫,輕聲安慰她道:“姑娘放心,這裡是泓親王府。皇上昨日下了旨,將你許配給泓親王為妃,今後你不用再去那陰森森的地牢了。”
下旨?
賜婚?
許卿卿一驚,以為自己尚在夢裡。
新帝登基,不肅清前朝餘孽也就罷了,竟還將自己賜給泓親王,這究竟是在唱哪一出?
她哪裡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新帝安撫人心的一顆棋子。
京城雖攻下了,但一眾朝臣皆是舊朝人馬,關乎江山社稷,關乎民心所向,新帝斷然不敢再像戰時那般殺伐果決,只能施行仁政,以德服人。
讓她嫁作泓親王妃,便是這施行仁政的第一步。
連這蛇蠍心腸的薴玉公主尚且能容下,足以見得新帝心胸之寬廣,此時再下一道詔書大赦天下,想來那些散落各地的前朝兵馬,聞訊大多會棄暗投明,不戰而降。
不費一兵一卒而收服天下,新帝又何樂而不為?
許卿卿並未想到這一碼,她只覺這消息來得太突然,突然得令她措手不及。
為何偏偏要把自己許配給那林泓逸?
難道還嫌林泓逸不夠厭惡自己?
“吉服昨日便已送到,宮裡來的公公說,只待您養好身子,便可張羅婚事了。”丫鬟道。
見她臉色慘白,還以為是身子太虛的緣故,接而又補充了一句:“廚房正在熬參湯,一會兒就端來了,姑娘,您可得多喝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