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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他不能。
畢竟是在宮中,行事多有不便,此事只能從長計議……
許卿卿似乎全然沒察覺他目光中的陰沉,輕聲吩咐了梓露去院中采梅花。
看著梓露提著竹籃走遠,徐抒懷嗅著桌案上那盞雲片茶誘人的茶香,似笑非笑地問:“不知王妃支開丫鬟,是為何故?”
那梅花既不能釀酒,也不能泡茶,有何可採摘的?
這調開下人的藉口,還真是拙劣……
“我是要找公子討要蠱蟲的。”許卿卿言簡意賅。
徐抒懷的手輕顫了一下。
這動作極細微,許卿卿默默看在眼裡,沒有作聲。
“王妃這是何意,難不成想誣陷我在宮裡行巫蠱之術?”徐抒懷問。
許卿卿看著他擺出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樣,真覺這人是塊撒謊的好材料:“做都做了,又何必不承認?我聽聞徐公子初入皇宮時,這三宮六院並未住滿嬪妃,除卻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居住的澤長殿和泰安宮,其餘宮殿皆空空無人,卻不知為何要挑這最陰冷潮濕的一處,難道別的宮殿都看不上眼?”
“在下一介閹人,能住進宮裡養病已是十分蒙福。之所以特地選了這清音殿居住,是因為這裡地方偏僻,不容易打攪到皇上與各宮妃嬪。”徐抒懷答。
“我從皇后娘娘的寢宮一路走來,見各宮各殿雖打掃得十分乾淨,但那些平日裡清掃不到的邊邊角角,總會有些小小蛛網,唯獨清音殿沒有。不僅沒有蛛網,就連螞蟻都極難見到一隻。”許卿卿接而道。
“王妃多慮了,不過是因為在下有潔癖而已。”徐抒懷不動聲色地反駁。
“那這又是什麼?”許卿卿從袖裡取出一個小盒,扔在桌上。
盒子裡,是一隻蠶豆大小的蟲,呈鮮艷的紅色,肚朝天背朝地一動不動,顯然已死去多時。
徐抒懷的眸光有一瞬的尖銳:“看來王妃娘娘是打算用此物陷害我?”
“你若擔心我會四處告狀,大可不必。我來找你,只是為了討要一隻蠱蟲而已,泓親王殿下那邊我大可閉口不言,但若徐公子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不肯幫我這個忙,我便只有去找翰林學士過來鑑定一番了。想必翰林院中不乏滿腹經綸者,這清音殿的位置是不是極陰極寒,殿內是否有豢養蠱蟲的痕跡,他們一看便知。”許卿卿道。
她不是沒有想過將事情告訴林泓逸,可那座冰山與徐抒懷交情不淺,即便說出來,想必也是不會信自己的。
她並不曉得,林泓逸早已察覺徐抒懷對她下了蠱,為此還特地叫梓露熏了一味解蠱的安神香,這才令蠱蟲早早脫體而亡……
徐抒懷沉默片刻,大抵是沒想到林泓逸竟未將此事告訴這女人,眸光不覺變了一變:“你要蠱蟲做什麼?”
“自然是因為我有想對付的人,用蠱蟲是最乾淨利落的辦法。”許卿卿答。
徐抒懷下意識就以為她是想對付袁氏,昨日他叫小太監將那裝鸚鵡的鐵籠換成了金絲籠,借袁氏之手,當著眾人的面隱晦地將許卿卿羞辱了一番,想來經過此事,許卿卿是徹底將袁氏給恨上了……
能借刀殺人,又何必自己殺人?
不動聲色就能讓這兩個女人鬥來鬥去,真是趣事一樁。
他心中快意,只覺許卿卿蠢不堪言:“王妃如此坦誠,在下也不好再欺瞞,只是不知王妃此番前來,是想要什麼樣的蠱?”
“越能讓人痛不欲生越好,發作要快,時間太長容易被人察覺。”許卿卿道。
“三日之後發作,如何?”徐抒懷問。
許卿卿搖頭:“三日太長。”
“那兩日?”
“還是太長。”
“一日如何?”徐抒懷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許卿卿終於點頭:“很好。”
“可這麼短的時間內叫人暴斃而亡,極易惹人懷疑,王妃娘娘難道就不擔心被人看出貓膩?”徐抒懷提醒。
這女人是死是活,與他無甚關係,他擔心的是事情敗露,自己受到牽連。
許卿卿輕搖搖頭:“徐公子弄錯了,我並不想用蠱殺人,只是想讓那人痛苦不堪,最好能留下病根。”
死有很容易,活著才難,帶著一身的痛楚活下去,更難……
雨潞曾經歷過的痛楚,她要讓那人百倍償還!
徐抒懷看著她冷冽的眸光,唇角不覺牽出一絲笑意。
有趣,有趣……
他之前倒是小瞧了這女人,本以為是個扶風若柳的弱質女流,不料竟也有幾分狠心腸。
“有一種叫‘蒻蝣’的蠱蟲,可鑽入人的五官中,讓人在一夜之間變成瞎子、聾子或啞巴,王妃覺得如何?”
許卿卿的手指有些發涼,定下心神,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不一會兒,那叫姚順的太監就將蠱蟲取了過來。
小小的一隻,蜷縮在與玉瓶里,許卿卿看了一眼,塞上了瓶塞。
她並不喜歡這些蛇蟲鼠蟻。
見徐抒懷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她淡淡問道:“徐公子可否讓這姚順送我出宮?”
“王妃如此吩咐,在下如何敢不從?”徐抒懷看了一眼姚順,“務必將泓親王妃平平安安送到宮門,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