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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張床原本是顧山睡的,蘇婉的又是一陣彆扭。心裡卻在想: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說都說不清。
不僅這件事,包括被賣到妓院的事,也不能讓人知道。人言可畏,她被困將近一月,誰會相信她還是清白之身呢。
想到這些,蘇婉的心情一陣沉重。
顧山倒是規矩,竟然心無雜念,一會兒工夫就睡著了,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蘇婉暗想:這人雖然看起來冷了點,倒是坦蕩,沒想占她便宜。
不過,也可能是自己這張臉太過嚇人,讓他實在提不起興趣。
蘇婉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沒過多久,竟然也睡著了,還睡的特別沉。直到第二天,院子裡的公雞打鳴,這才醒過來。
蘇婉困頓的睜開眼,一見周遭的環境,只覺得不可思議。
她從小穿的是綾羅綢緞,蓋得是雲絲錦被,入睡前,閨房裡還得點上安神香。生活大小,無一不細緻講究。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睡在如此破亂的柴房裡。
這個時候,地上的顧山也被公雞的打鳴聲吵醒。
他一醒來,便本能的朝床上的蘇婉看去。卻見她正坐在床上,睜著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看。
昨晚光線暗,顧山並沒有將她看仔細。如今再看,卻發現這個姑娘雖然毀了臉,一雙眼睛卻靈氣極了,仿佛一對璀璨奪目的寶石。
而她安靜坐著的樣子,更是透著一種說不說的氣質。
很文靜,很安詳,仿佛整個世界都跟著變靜謐了。
顧山一時間看出了神,半響才回過神來,從地上站起。
他熟練的將乾草從新捆好,並放回原處,而後對蘇婉道:“你起來洗漱一下,一會兒隨我和舅舅和舅母打個招呼。”
蘇婉其實不想去。
他和顧山共處一室,雖相敬如賓,但外人未必這麼想。一會兒顧山的舅舅舅媽,還不知道怎麼看她呢。
可顧山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話便出了柴房。
蘇婉在房間裡磨蹭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不得不出門。
窮人家大多起的早,顧山的舅媽已經在做早飯了,廚房裡升起炊煙裊裊。院子裡,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舀了半勺麥穗,正在餵雞。
蘇婉從柴房裡出來,那女孩一見她,嚇了一跳。防備的問:“你是誰?”
蘇婉一陣尷尬,不知怎麼回答。
這個時候,顧山的舅媽韋氏聽見聲音,站在廚房門口問:“你就是大山的媳婦?”
蘇婉欠了欠身,禮貌的打招呼:“嬸嬸好。”
韋氏上下打量蘇婉,待瞧見她一臉紅疹,嚇了一跳。
“你的臉怎麼這個樣子?這大清早的,嚇死人了。”說著一副受驚的模樣拍了拍心口,又對一旁的顧山抱怨:“大山你也真是的,把一個陌生人帶回家,也不事先和我說一聲。”
“昨天事發突然,回來已經很晚了。”顧山淡淡道。
韋氏一臉的不高興,刻薄的嘀咕:“你娘這是上哪找的醜丫頭?嘖嘖嘖,她是怕你娶不到老婆打光棍,所以死活不論了啊!”
顧山蹙了蹙眉,“她只是臉上長了疹子,並非天生如此。”
韋氏依然口不饒人,鄙夷的說:“長成什麼樣倒還是其次,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品性。這還沒成親呢,就和男人共處一室。你們兩不要臉也就算了,我家蘭兒可是到了說親嫁人的年紀,這要是傳出去,豈不影響名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王家家風不好呢。”
顧山知道她嘴皮子厲害,也不和她說辯,只道:“舅母可以讓她同表妹住一塊,我會再加100文錢的食宿費。待發了工錢,同我的食宿費一塊結算。”
韋氏一聽這話,上一秒還刻薄的嘴臉,頓時堆滿假笑。
“大山你也真是的,一家人說什麼錢不錢的。我主要是為你表妹的名聲擔憂,若是話說的重了,可別往心裡去。你好不容易說了媳婦,其實舅媽也打心眼裡替你高興。”
說著卻又為難,“只是……你平時只在家裡吃兩頓飯,不知這位姑娘是不是也一樣?如果不是的話……近來物價飛漲,舅母家五口人五張嘴,卻只有你舅舅一個人掙錢,實在是……”
顧山面無表情,“那就再加30文,這樣可以了嗎?”
韋氏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可以可以。”
說著見蘇婉還站在院中,又虛情假意的招呼。
“姑娘,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蘇婉剛聽了她和顧山的對話,對韋氏毫無好感,當下不復之前的禮貌,只冷淡的說了句:“你可以叫我芙蓉。”
韋氏又是一陣假笑,“這名字可真好聽,以後你就安心的住在這裡吧。不過舅媽家條件不好,你可別嫌棄。”說著吆喝:“大山啊,去打點水,讓芙蓉姑娘洗把臉,一會兒就要開飯了。”
顧山便拿了個臉盆,去水缸里舀水。誰知韋氏的大女兒王大蘭忽然衝過來,一把奪過臉盆說:“表哥,別拿我家的盆。她的臉好噁心,會把臉盆弄髒的。”
這話一出,顧山頓時蹙眉,蘇婉卻是直接黑了臉,大怒的說:“你的臉才噁心呢!塌鼻子長雀斑還眯眯眼,長成這幅德行,還好意思嫌棄我。”